不憂
從前陸璦同誰說話時,都是一副溫聲細語的模樣。便是自家的下人得罪了她,她也總是淺淺一笑說「無礙」。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知道了這位三小姐的性子軟,是個好拿捏的。
懦弱之人大抵都是如此,做事時畏首畏尾,謹慎多於大膽,想的多是如何避禍,而非如何立威。
這樣的人,便是恨極了誰,哪怕你將刀遞到她手裏,她也不會傷害別人。
隻會傷害自己。
“景和四年正月上元節前,我院前的蕭牆之後有塊磚石鬆動,隔壁靖王府中有位花匠來替我砌牆,我慕他絕色,有心交好。
他亦常於瀛州和京中兩地奔波,如此我二人好了兩年之多。後來我才知道,他便是靖王本尊。”
說到這兒,陸璦似乎也不怕了,昂首直直地看著兄長和外祖母道,“去年,我生下一個男嬰,當場即死,後來被救活,便是前兩日被端王殿下送入宮中的那孩子。”
寥寥幾句話說出口,涵蓋了她三年來最為不堪的過往。也猶如平地驚雷,將人炸了個措手不及。
“你在說什麽?!”陸瓚上前一步咬牙切齒地問,“靖王?!前幾日被抓起來的靖王?!”
如果眼前跪著的人不是他的妹妹,他怕是要上前揪著人的領子去質問了。
此時他還有一絲理智,倒還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
陸瓚攥緊了拳頭,骨節哢哢作響。
陸璦掃過哥哥垂在寬大衣擺下的手,隻覺得說出來的感覺真好
可是金金已經不在了,她如何還能睡得著?
興許是淚流得太多,也興許是實在絕望到了極點,如今的她可謂是天不怕地不怕
她如今還能做的,就是去找他。隻是很遺憾,她沒有保護好他們兩個人的孩子,甚至說在這之前,她壓根就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身為父母,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跟著人在外受苦流浪了一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