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軍從南茲凱旋至胤都城外時, 是夜。
勒桑騰炎本打算此夜駐紮城外,整肅軍容,明日一早再入城去,但先頭的傳信兵折返回來, 說皇太女殿下已經在城外相迎。
勒桑騰炎聞言抬頭, 看了看空中高懸的那輪月亮,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越近城門, 迎候的人就越多, 勒桑騰炎認得, 那是屬於東宮的禁軍。
此刻他們執著火把在城門外等候, 恭敬地為即將行來的平南將軍讓出了一條道路。
火把又多又密, 一路燃燒蜿蜒而去,將深沉的墨色天幕都耀得發紅, 像快紅燙的烙鐵。
其實勒桑騰炎不太想這個時候見到那個人, 他風雨兼程回來得很匆忙, 來不及洗沐更衣,渾身都是血與火的氣息, 臉上亂七八糟的胡茬還來不及刮幹淨, 實在有些邋遢,他怕這個樣子唐突了她。
但她既然願意來迎接他,已經是天大的恩典, 他的心中還是為此雀躍。
勒桑騰炎騎馬向前, 經過兩旁那一團團的火焰, 心中覺得自己此刻仿佛是在穿過奈何橋, 從戰場的地獄一步步重回人間的殿堂。
而那個高貴的身影正在路的盡頭等他。
光是望著東宮那輛熟悉的馬車, 堂堂的平南將軍提韁的手心就微微發了汗。
此去已經整一年了, 他已經有一年沒有見過那少女的模樣。
他將戰馬停在馬車三步之外, 聽見裏頭傳來的聲音:“將軍辛苦,不必下馬行禮。”
車簾被侍女掀開,露出裏麵嬌麗的身影,升平還是那樣,從不刻意用濃烈的顏色襯托自己,總是隨心穿淺色的衣裳,她穿著月白繡淺金的裙衫,頭上帶著金鑲玉的常服冠冕,眸色淺若琉璃,微笑著看著眼前風塵仆仆越發威武的凱旋將軍。
“好樣的,沒給本宮丟臉。”
火光悅動,掩住了將軍銀色帽盔下臉上騰起的紅雲。
英武而冷峻的將領心中此刻正活蹦亂跳著一隻因被誇獎而歡悅不已的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