狾瘈刺耳的癲吼聲依舊。
裴簡得留在牢中盯著接下來的審問事宜, 顧灼沒讓他送,獨自回了將軍府。
夜色似墨,濃稠幽幽不見邊際。
新月如鉤, 瑩然皎皎煜照清輝。
二月的春風料峭, 卻也已經拂開堅硬的冬雪寒冰,拂出鮮嫩柔軟的花木綠芽。
院中闃靜。
顧灼朝著北疆方向, 遙遙敬了一炷香,倒了一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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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海提著謝禮登門時, 已是二月二十五。
這位向來精明外露的並州太守, 此時倒是破天荒地滿臉誠樸摯切,還帶了一絲小心翼翼的膽怵。
也容不得他不這樣。
這一個月, 孫海過得是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進京第一天,與他同行一路的俞漢毫無征兆地被下獄, 屬實給他嚇了個夠嗆。
孫海生怕下一個被收拾的就是自己。
於是, 他極力降低存在感,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待在進奏院, 從不參加同僚的宴飲,也不敢打聽消息。
直到前些日子,刑部尚書在早朝上宣讀了俞漢通敵叛國、企圖謀逆的罪行後, 孫海震驚之餘, 嚇出一身冷汗。
因為, 他管轄的地界——並州城中,那個被他關停的賭場, 竟也是替俞漢斂財和打探消息的。
孫景陽這兩年沾了賭, 指不定哪天輸錢太多還不起就會被賭場威脅著偷他的官印。
萬一他的官印被用在旁門左道上成了俞漢通敵的一份助力, 那如今,他孫家就是滿門抄斬的下場!
他雖然沒有什麽流芳百世的大誌向, 卻也不能接受在史書上留下通敵的罪名而讓列祖列宗都被狠戳脊梁骨啊。
孫海越想越覺得後怕,端著茶盞的手都有些不穩:
“多謝小將軍將我那逆子拉回正道,若不是您,恐怕那兔崽子現在連小命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