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春寒料峭。
薑沃從馬車上下來時,隻見天邊烏壓壓的雲。想來今夜不是下雨就是下雪。
她剛進門,便與臂彎搭著一件披風的陶枳遇上。
“姑姑。”薑沃上前道:“這麽冷,姑姑何必出來接我?”
陶枳將厚絨披風給她披上,好似薑沃還是二十多年前的小姑娘一樣,總要提醒她多穿一些:“春捂秋凍,我瞧著變天了,就順手拿了件厚衣裳出來。”
說完後,陶枳又自己笑著搖頭道:“人老了,總是愛多操心多嘮叨。”
薑沃微微抿唇,沒有說話。隻是把從馬車上帶下來的手爐,塞到姑姑手裏。
薑沃還記得,安安滿月後,她把安安從宮裏抱走。
也是那一年,姑姑從宮正司離開,出宮來陪著她一起照顧安安。
一晃已經九年過去了。
當年姑姑感歎一句自己老了,薑沃立刻就能發自內心反駁,說姑姑根本不老。
可現在……其實陶枳的身體一直不錯,平素也注重保養,外貌其實並不老。隻是人老去,並不一定是外貌最明顯,而是會在不經意間露出一些上了年紀的神態和舉止。
最是人間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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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廊下放著不少箱籠——
今年二月貢舉後,聖駕要再巡東都洛陽。
定期半載。
薑沃和崔朝都已經定了是隨駕洛陽的,故而行裝就得早早收拾起來,免得臨了兒忙不過來落下什麽。
但此時,薑沃看著廊下的箱籠,想起的卻是宮中事:這一次聖駕巡東都,太子留在長安監國。
太子,已經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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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年正月,太子還給皇帝奉上一套東宮編纂的書。
兩年前,太子上稟皇帝,想要采古今文集中的精妙詞句,按類別以分,修成書籍傳世。
皇帝便指了侍中許敬宗、禮部尚書許圉師、中書侍郎上官儀(李義府被貶後,上官儀提任中書侍郎)等人,輔太子編篡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