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年過去。
龍朔三年,盛夏。
連著悶熱了好幾日後,六月中旬的一個夜晚,天際終於雷聲大動,下了一場大雨。直到次日清晨,雨意未斷,依舊潑灑如織。
朝堂慣例,雨後路麵泥濘難行,朝臣們自覺放假。
路上幾乎無有車馬人跡。
說是幾乎,到底還是有的——大雨滂沱中,一輛馬車艱難行駛到宮門外數百米停駐車馬處。
一位身著深緋官袍的朝臣撐著傘下車。
哪怕他走的很是小心,在這數百米的路上,也難免踩到了兩個藏在雨水下的泥坑,以至於官袍的衣擺都沾汙了。
他皺眉歎氣,然也實在無法,隻好繼續往宮門處走。
好在於南門處驗過魚符後,皇城內便是石板路了,不會再有泥坑陷阱,能走的放心些。
他穿過前朝署衙,來到東宮門口,再次驗過魚符入內。一見太子,他先就‘官服沾汙,有失官體’請罪。
太子年輕,且一向寬仁,如何會以此怪罪朝廷重臣?尤其是眼前臣子,還是中書侍郎兼他東宮的太子中舍人上官儀。
於是太子李弘非但不怪罪,還令人上熱湯與幹淨的巾帕。
上官儀連忙謝恩。
稍稍整理過儀容後,上官儀便準備進入公務狀態:這樣的雨天他費勁巴力跑到東宮來,自是有差事在身。
他在東宮的差事,與他【太子中舍人】的官位有關:中舍人是才學過人者,侍從太子左右,負責擬宣東宮之令。
簡單來說,與中書省所從事的‘奉聖意擬旨’的公務差不多。
正好,上官儀在朝上的官位又是中書侍郎,本來就是負責擬詔的。
因此皇帝特意點了他做太子中舍人,正是為了讓上官儀為太子講解朝廷詔令事——多麽方便,他昨日在中書省擬了什麽詔書,今日正好過來給太子講解,都不用換人倒手。
朝上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上官儀的這兩個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