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見信如晤。”
晨起館驛內,薑沃將墨在手爐上略微烤了烤,才慢慢研墨,提筆與鳴珂寫信。
“麟德二年十月壬子,聖駕起自長安城內,行向岱嶽。文武百官從駕,儀仗綿延不絕,首尾不能相顧。可謂是彌互原野,填塞道路。”
“此般回望長安,錦繡成堆。”
“隨行的藩國,東有新羅倭國等,西有波斯、烏長等國。算來足有數十藩國君長使臣前來朝會相隨。諸國使臣形貌衣飾多有不同,鴻臚寺內俱有畫像為載。待明年我回到長安,與我一路所見所作之畫一並帶給你。”
“可惜,東女國此番並未遣使前來。”
“文成亦在途中,屆時隨祭地祇……”
薑沃才剛寫到這兒,就見垂掛在門上的棉簾微動,是安安穿著一身如火騎裝颯然入內。身後還跟著六歲的周王李顯。
“姨母!”兩聲一齊響起。
薑沃隨手收起信函,然後望向窗外天色:“你們起的倒早,不困嗎?”
此時外頭還是有些黑沉沉的天呢。
*
聖駕離開長安已有五日,均是按照預定好的行程,白日行路黃昏停駐。
因恐白日行進途中會有各種突**況(譬如天氣不好,譬如二聖突發奇想要停車賞景)耽擱,未避免帝後錯過了住宿,因此每日的行程都規劃的頗為寬鬆。
每到一處,當地的館驛和官宅衙門,自然早就騰了出來。
就算如此,帝後聖駕加上京中文武百官隨行,各地的官舍住宅也實在不夠。
二聖又早下過旨意,一路不得侵擾民戶,甚至直接下旨,不受百姓‘自願獻屋獻物’——畢竟若不做此限製,誰知那所謂的‘百姓仰慕聖恩主動獻屋舍’究竟是自願,還是各地官府逼迫的。
索性全都禁止。
既如此,官舍衙門並館驛不夠住時,隻能由武將們就地發揮特長,按照行軍的規格列營置幕,許多朝臣就要一路走一路體驗露營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