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內,有一座金紋銅鍾。
風大的春日,會微有嗡鳴之聲。
隻是聲音很輕微,往日殿內站著數百朝臣,人聲不絕,除非耳力過人,否則難以聽見此金鍾微鳴。
然今日,在薑相說出‘我為何不能上淩煙閣’後,殿內實在太安靜了。
許多人都聽到了風聲和嗡鳴聲。
甚至有朝臣抬眼看了眼銅鍾:這隻鍾,不敲也會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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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們臉色各異,薑沃沒有讀心術,但她基本也能猜到許多人的心思——
“她居然明著說出來欲上淩煙閣?”
薑沃心中感慨:那有機會,我也想玩三辭三讓謙虛的把戲,別人堅持給我,我連連推辭,最後‘無奈’收下。
但是,這不是沒人給她,甚至她自己去爭取的時候,還有人想用道德綁架逼她放手嗎?
那沒辦法,她想要的隻能自己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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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薑卿覺得,文臣何功足以圖形淩煙閣?”
薑沃終於不用麵對李敬玄了,得以轉身。
麵對帝後時,薑沃心平氣和,也再次撿起了她‘謙虛’的性情,先就方才事行禮描補道:“事關武將之功勳,臣方才於倉促間,為應答李禦史之問,便先提了三條,想來有許多遺漏不足之處。”
“實為引玉之磚。”哪怕武將軍功分明,但世情複雜,隻她方才說的那三條,還是太簡略了。
“恭請二聖與諸位將軍,為武將之功勳定規。”
皇帝頷首,然後照舊逮著他最信重的一隻羊反複薅了起來:“此乃為後世定典製之重任——唯有英國公可擔。”
畢竟,先帝年間淩煙閣重臣,唯有英國公了。他本人又是劬勞軍旅數十載,戰功無數,由他領頭為淩煙閣武將定規標,最為合宜。
這一瞬間,李勣大將軍心裏是五味雜陳:陛下您是不是忘記了,老臣現在不但做著尚書左仆射,還在給陛下的太子做著太師啊!有事還下意識找我?這都不是百上加斤,這是百上加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