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薑侯何時駕臨洪州,讓我等略盡地主之誼?”
對在座諸世家家主來說,方才相談過程中薑侯忽然停下來,令人給場中琵琶伎添件外裳,是今日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過,以此倒是可見薑侯也是愛賞舞樂的風雅之人,連樂伎錯了弦都聽的出。
羅家主正好再趁勢提出,除了玉娘外,多送幾個樂伎給薑侯以‘解悶娛情’。
見薑侯未拒絕,他便更放心一點。
更大著膽子問了一句薑侯的行程。
隻見薑侯持杯,似也有些倦怠之意:“本侯至江南西道,巡察之餘,原是為了養病的。不料滕王告舉,滕王乃陛下叔父,所告者不得不稟於京中。”
這話世家是信的:一來,薑侯到江南西道便直奔廬山拜訪孫神醫;二來,如此這般好宴珍酒,然薑侯卻依舊是以櫻桃釀代酒,滴酒未沾,想來也是病中的緣故。
眾人心有戚戚焉:都怪滕王啊!簡直不是人啊。
你自己幹淨啊?竟然還惡人先告狀,舉告旁人?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薑沃端著杯盞,望向潯陽樓外的春光白雲,真心道:“我亦欲早早完了差事,離了江南西道才好。”
她的計劃已經製定完了,真希望黑齒常之趕緊到,開始平推。
其實巡按使持尚方劍至此,是可以調動當地府兵的,薑沃原本是想著她先用當地州縣兵士開查幾家。
然而被媚娘傳來的飛表嚴令禁止:當地署衙曆任官員與世家多有沆瀣事,府兵難道就保險嗎?
告誡她不許私查。
於是在黑齒常之到之前,薑沃就隻能整理下各種狀告,以及派出去的親衛收集的各色情報。
然後盼星星盼月亮之餘,繼續飛表傳信回京……開始催裴行儉,像個複讀機一樣:守約啊,勸農使選的怎麽樣啦?
故薑沃這一句‘欲早離’的感慨,實出自真心。
而聽薑侯說出這一句,在場世家家主真是‘如聽仙樂耳暫明’!以至於薑侯下一句話也被他們理解為了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