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鳳三年的冬日。
兩京多雪。
有兩道要緊奏疏,通過飛表奏事自長安傳入洛陽紫微宮。
第一道是好消息,年前到達洛陽:周王妃平安誕下嫡子。
帝後聞之皆喜,傳旨長安,令設宴於弘教殿以慶。同時,帝後亦於洛陽宮遍賜群臣。
然而新年後的第二道消息,就如這風雪一般凜冽冰寒。
是長安尚藥局戰戰兢兢上奏疏回稟,太子沉瘵嬰身,舊疾增甚,已有病篤之勢。*
皇帝聞言也心急至病。
然還是不顧自己病體,於病榻之上下旨,令朝臣們即刻準備返回京城之事,不再按計劃等冰雪消融的春日啟程。
再詔,自今歲起,改儀鳳年號為調露,取甘露茂長之意。
這兩道旨意一下,不用說,隨駕至洛陽城的三省六部九寺,年假全部取消,皆是好一陣手忙腳亂雞飛狗跳。
為了能夠趕上陛下新定的出發日期,又不至於耽誤了公務,各署衙全都在加班加點整理公文。
但再忙的連軸轉,朝臣們也都是鴉雀無聲神色肅穆,絕無人敢露出一點抱怨之色,異議之言——
其實聖駕浩浩****,冬日冒著風雪上路,辛苦自不必說,也不夠安全。
但連幾位宰相也沒有為此事上諫勸阻,其餘朝臣自然更不敢有異議:若是太子殿下這回真不好了,到時候痛失愛子的帝後追究起來,真是此時誰攔著,到時候誰就得去陪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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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你不用陪著朕了。這回朕驟然下詔返京兼改元,各署必是忙亂,外頭定有許多朝事需要天後決斷。”
說來皇帝雖擔憂至病,但其實也是近年來身體底子太差,經不得一些情緒波動就病了,實則心境還算掌的住,還能慮到朝局——因他們不但是父母,更是帝後。
說句殘酷的話,這也就是今歲朝中無大事。若是有什麽四夷戰事,哪怕太子病重,他們依舊要以國事為重,以朝堂安穩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