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沃回宮後,次日便奉詔往立政殿去麵聖。
皇帝並未坐於側殿禦案後,而是坐在窗下,手裏正拿了一卷《帝範》在看。
薑沃上前行禮。
皇帝如往常般含笑道:“薑卿不必多禮。”又點了點自己對麵:“坐——她如何了?”
薑沃將感業寺情形說了,皇帝聽過後點頭,微歎:“這一年,宮外隻好交給你和阿朝了。”
一年內,媚娘進宮是無可能了。
甚至一年後……
李治想起昨日事,就覺得一陣無力。
他開口道:“昨日太尉去禮部時你也在吧。你覺得太尉之意如何?”
薑沃道:“臣觀太尉意,確是為了後世禮法。”
李治臉色稍緩:“是,朕昨日原是有些不快的,但後來想想,舅舅必不會不顧母後不顧朕,倒是去為王氏和世家增彩,想來隻是站在禮儀事上秉公直言。”
因眼前是久已熟悉的人,李治有那麽一瞬間像是回到了過去,變回了那個煩惱於被夾在哥哥中為難的晉王。
他歎了口氣坦然道:“你瞧,我在看父皇的《帝範》來平複心境。”
“哪怕明知該欣而納諫,但被人直接說到麵上來指責做錯了,實在是不好受。”
繼續訴苦:“何況朕剛把許敬宗訓了一頓,讓他改了奏疏,結果,今日還得把他詔過來……”讓許敬宗再改回去。
李治想想這個場景,就替自己的尷尬,忍不住把手裏的書擋在了臉上。而且,從這事後,隻怕將來自己再改奏疏,朝臣就得掂量掂量要不要直接聽命了。
半晌後,李治才把麵前的書挪開,問道:“對了,你覺得太尉是不是不喜許敬宗?”
薑沃點頭:“不喜。”
以長孫無忌的性傲,他能看上許敬宗也就怪了。
李治這才笑了笑:“也就你肯跟朕說實話了,朕昨日將此事問起於誌寧和褚遂良,他們都道‘太尉無不喜之朝臣,皆是量才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