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梅换上身朴素的侍女服, 头戴幕离,翻身上马,然后回头看向慕念安, “若是有人问起, 就说夫人病了。”
她以前是个骑马的高手,每次跟仇满天和沈钰比赛的时候,她总能拿第一。
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骑过马了,马蹄踏地跑起来时, 颠簸的马背还是让她不由浑身肌肉紧绷, 直到马匹向前跑了一段距离后才慢慢适应。
冷如梅轻轻呼出口气, 她攥紧缰绳准备把马骑快一些。她要快点找到宁熙。
然而,在她打马跑过两条街后,却有个人不要命地站在大街中央。
“闪开!”冷如梅打马怒吼道。
那人依旧不动, 甚至还十分悠闲地用折扇扇着风。
眼见就要撞上了, 冷如梅不得不攥紧缰绳用力往后拉。
马儿的两只前蹄离地, 身子立起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如梅,好久不见啊。”云不归冲马背上满脸怒容的女人笑道。
“沈钰?”冷如梅冷笑, “你怎么在这儿?”
云不归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如梅, 我现在叫云不归,沈钰那个名字我已经很久不用了。”
“我管你用什么名字,闪开。”
“抱歉,我不能。”云不归微笑着摇头。
“驾!”反正让他闪开的话已经说了,冷如梅也不管他到底会不会闪开, 直接打马前进。
“发起脾气来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云不归感叹道。
这个时候云不归要是再不闪开,那他就是傻子。
是以, 云不归轻轻向上一跃,跳到了冷如梅身后的马背上,然后双手环过她去抓缰绳。
“你做什么?”冷如梅曲臂肘击。
“去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点事。”云不归制住她。
“没什么好说的。”
“不,有的。”
“别碰我!”
两人在马背上打了一路,直到马儿跑到城郊才停下来。
人累了,马也累了,两人只得停下来,下马。
“如梅,你找不到她的,放她走吧,也放过你自己。”云不归说。
早春晴朗,城郊的树已经开始发芽,生机盎然。
冷如梅却在苦笑。
她该怎么做才能放过自己呢?
她曾以为自己有两个天底下最好的朋友。他们三人可以仗剑天涯,行侠仗义,肆意江湖。
他们一起立下誓言,要合力剿灭当时江湖上最大的**龙潭会。
他们九死一生,终于与各方势力一起将龙潭会推翻。可是仇漫天却反手在龙潭会的废墟上建起睚眦阁,又一个江湖**。
冷如梅的信仰在仇漫天建立起睚眦阁的那一瞬间崩塌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疯狂问自己,问仇漫天,问当时还叫沈钰的云不归,可是她找不到答案。或许她知道原因,只是不愿意相信。
她跟仇漫天绝交,跟云不归一起离开,竟然还妄图仇漫天能迷途知返。
可是仇漫天没有。
不久后,沈家败落,冷家与沈家断交。
冷家状况亦不好,为了提升门户,她被家里人许给了宁家的嫡子宁敬修。
原来家里人对她的宠爱只是自以为是的宠爱,不会考虑她想法的宠爱。
她从家里逃出来,找到沈钰,决心一起走。
可是沈钰摇摇头,他说,“抱歉,如梅,我已经在睚眦阁了,不能跟你走。”
她看着沈钰,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难道你也看中那点权力和金钱么?”
她后退几步,一个人冒雨回了冷府。
原来,朋友是假的,仗剑天涯是假的,行侠仗义是假的,肆意江湖也是假的。
都是假的!
只有她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才是真的!
被如此背叛,她心灰意冷,不如嫁人,囹圄一生。
“沈钰,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冷如梅忽然觉得很疲惫,连说出话都像羽毛一样轻而脆弱。
“你问罢。”
“为什么留在睚眦阁?你明明知道我们三个发过的誓言。”
云不归长叹一口气,“为了沈家。”
“什么?”
“你看到的只是沈家败落,而我看到的却是沈家要被灭门。以前沈家的长辈在江湖上不是没得罪过人。”
“所以你找仇漫天帮忙,然后自己也不姓沈了?”
“对,他答应帮忙,但是我得留在睚眦阁帮他做一百件事。其中第一件事,就是不能带你走。”
早春的风吹在冷如梅身上,她觉得冷极了。只能牙齿颤抖着不断重复,“你怎么能答应……不,你不得不答应……”
云不归突然说:“你喜欢他。”
“你胡说!”冷如梅猛然抬头。
“我没有胡说,几日前我还看到你为他烧纸。”云不归淡淡道,“我知道你喜欢人是什么眼神。”
冷如梅只是闭目大口呼吸。
但云不归看着她,继续道:“他也喜欢你,我以为你会跟他走,而不是……”
“而不是嫁给宁敬修么?”冷如梅包着一眶泪望向他,冷冷嘲笑,“先违背誓言的是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他走!”
新婚当夜,仇漫天的确来找过她,说要带她走。她拼命挣脱,朝仇漫天左右两边脸上甩了两个巴掌,“滚!”
仇漫天嘴角被扇出鲜血,他摸着脸,朝冷如梅扯出一个诡异的笑,“你当真要嫁给宁敬修,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宅子里,为他生孩子,然后看着他纳一个又一个小妾?”
“对!”冷如梅含泪瞪他,“我就是嫁给一条狗,也不会跟你走。”
“好,好,好。”仇漫天连说三个好,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吊诡,“我知道你想跟沈钰走,但你不会称心的。你就留在这里,囹圄一生,孤苦一世,无知己,无朋友,无爱人!”
可是,很多年后仇漫天才明白,他那夜说的话,全印证在了自己身上。
囹圄一生,孤苦一世,无知己,无朋友,无爱人。
……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江湖上常说,一笑泯恩仇。
“如梅,”云不归望向眼前脸色苍白的女人,“睚眦阁已覆灭,你跟我走吧。”
冷如梅却疲倦地摇摇头,“我的孩子和丈夫都在这里,我走不了了。”
“那你女儿呢?”
“蔻儿她……”冷如梅顿了顿,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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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
绵绵春雨,淅淅沥沥,山中道观雾气弥漫。
道观清幽静谧,宁熙和仇野及时躲进道观后的一间客房里,只被春雨微微淋湿发梢。
客房简朴,只有一张不算太小的床,一张桌案,两把椅子。桌案上一只瓷瓶,瓷瓶里插几枝桃花。桃花应该是刚折的,看上去生机勃勃,为这沉闷的道观增添几分闲趣。
“睡一觉罢,”仇野说,“休息好了,过几日就去边城。我之前在那里买好一座宅子,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宁熙闷闷地“嗯”了声,她一直盯着仇野的眼睛看。
仇野把床让给宁熙睡,自己则坐在椅子上休息。
宁熙趴在**,手肘支撑着身体,双手托住下巴,望向他。
少年眼眸依旧蒙着黑布,宁熙很想看看他那双黑眼睛。
之前仇野失忆,以为他们是夫妻的时候,晚上都会抱着她睡,甚至还会很不老实地亲吻她的耳廓。可现在恢复记忆,却显得“矜持”起来。
望着面前一本正经的仇野,宁熙回想起之前那个对她又亲又抱又咬的仇野,瞬间觉得十分割裂。
他到底在别扭些什么呀……
是觉得之前自己的行为不妥,没脸见人了么?
宁熙晃悠着两条小腿问道:“仇野,你不喜欢我么?”
仇野闻声,瞬间“看”向宁熙,“喜欢,我喜欢的。”
“那你怎么一个人睡板凳?”
“床太小了。”
“那就挤一挤呗。”
这下仇野说不出话了,他听到光脚走在地板上的声音,能感觉到宁熙正光脚朝他走来。
宁熙将仇野猛在眼睛上的黑布条解开,“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蒲扇般的长睫瞬间扇开,宁熙看到那双熟悉的黑眼睛。只不过这双漂亮眼里没有光,就像是镶嵌在木偶眼里的宝石,没有生命。
宁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治好么?”
没等他回答,宁熙就抢先说,“治不好也没关系,反正,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
“别担心,能治好。”仇野伸手轻轻捏她的鼻子,“柳清风说,失明是伤了筋脉,等哪天筋脉疏通,就能看见了。而且我现在,生活并无困难。”
——除了不能看见你的样子。
“哦。”宁熙还是闷闷不乐道,“那你把眼睛闭上。”
仇野闭目,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长睫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心突然跳得快起来。
他想起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从镂空雕花的窗棂洒进来,照在少女缎子一样的肌肤上,而那时,他误以为他们是夫妻,在那光滑的缎子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他的耳根突然开始发烫,那个时候,他们本不该那样做的。
现在呢?
喉珠上下翻滚,仇野感觉嗓子干得发紧。他抱起宁熙,将宁熙放在自己腿上。
宁熙不由惊呼出声,为了维持平衡,她不得不用双手勾住仇野的脖子。
“宁熙,你想喝酒么?”仇野问。
“什么酒?”
“合卺酒。”
闻言,宁熙心中一怔。她发现仇野今日穿着正红喜服,而她自己也一身嫁衣,这个时候,太阳落山了,两个人安安静静待在一间房里,确实是该喝合卺酒的时机。
烛火轻摇,雨声淅淅,风萧萧,心乱。
宁熙定定心神,这才不紧不慢道:“好啊。”
话音方落,她感觉到按在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只可惜,道观中没有酒,只有茶。
以茶代酒。
放下茶杯,仇野的指腹抚上她的唇角。因刚饮过茶,唇角还是湿润的,仇野用指腹将水渍抹去。
少年分明看不见,可那双黑眼睛在盯着她“看”时,却依旧认真而虔诚。
“仇野……”宁熙含含糊糊地喊他。
“嗯。”仇野轻轻应声,用手指探索着去描她的眉。
“仇野。”宁熙又喊他。
可这次仇野没应声了,他低头咬住宁熙的唇。
等发觉宁熙有些喘不过气时,他才松口,双唇贴在她的脸颊上辗转。
“谢谢。”少年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你跟我说谢谢做什么?”兴许是刚亲吻过,宁熙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黏黏糊糊。
谢谢你让我变回人,可以不再做刀。可以有家庭,可以有生命,可以有喜欢。
可是这些,仇野都没有说出口。他重新吻上少女的唇瓣,双手箍紧,抱着她,将她压上床榻。
“宁熙。”少年哑着嗓子唤她。
“嗯?”宁熙已经被吻得迷迷糊糊了。
“我倾慕于你。”仇野认真地“看”向她。
“嗯,我也是。”宁熙亦看他,她在那双没有高光的黑眼睛里,看到自己意。乱。情。迷的倒影。
喜服被一件一件褪去,宁熙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条被刮掉鳞片的小鱼,仇野落在她身上的任何一个吻,都让她敏感得战栗。
“你受伤了!”宁熙看到仇野胸口的刀伤。鲜红的一条疤,淡淡结痂。
仇野却不管,他的清冷再也克制不住欲望,继续吻宁熙的脖子,温热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不碍事。”
好痒……宁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宁熙耳根发着热,她发现仇野的耳根也红得像是被煮熟的虾。
“仇野,要不,你还是把烛火吹熄吧。”
“不要,”仇野却贴在她耳畔呢喃,“我现在看不见,但你得看清我。”
宁熙只好去看他。
“你好像跟别人比也没什么特别嘛,都是两根眉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嗯?”
宁熙难耐地皱着眉,“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其他人怎么能跟仇野比呢?”
确实不能比,眼前这双黑眼睛即使失去高光,也美得像琉璃。
她轻轻吻在少年的眼睛上,“快点好起来。”
少女的声音就像是蜜糖似的,在心里慢慢化开。
春夜里,细雨绵绵。淅淅沥沥的雨声将那低低的叹息与呢喃冲散,然后又藕断丝连地搅和在一起。
宁熙腰腿酸软,她累得不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常看上去清清冷冷又不爱说话的少年,此时此刻却死死地从身后抱住她,嘴唇贴在她耳边,没完没了地说着情话。
若是在青天白日,少年哪儿有这么多话说哟。
宁熙只好将熟透的脸埋进枕头里。可仇野不依,又黏黏糊糊地来吻她的唇,最后埋在她脖颈处,低低地呼吸。
自二更开始,直到三更宁熙才沉沉睡去。
五更天的时候,雨还在下。
风吹得更大,将窗户吹开。凉风吹到宁熙脸上,伴着丝丝缕缕的春雨。
宁熙醒了,被人一直抱着有些热,她下床走出房门准备去吹吹风。
仇野醒来的时候,他看见少女站在屋檐下,檐铃在少女头顶被风吹得清脆作响。
少女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淋湿了,胸前的衣襟也因沾了水而变得透明。
仇野耳根一热,别开脸。
他回想起之前种种,耳根便烧得更厉害。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宁熙,“你能再穿喜服给我看看么?”
宁熙心中一怔,转身去看少年的眼睛。
如黑曜石一般纯黑的眼睛,眸中两点高光,显得少年剑眉星目。
宁熙鼻头一酸,“当然!”
所以仇野帮宁熙将喜服一件件穿好。虽然因为之前的动作,喜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但依旧不影响它的精美。
凤冠霞帔,胸前两排圆润小巧的珍珠,衣摆用金线绣着大片凤羽花纹,衬得女孩子如洛神下凡。
“哪里来的小仙子?”仇野捏了捏她的鼻子。
其实宁熙想说,她刚装扮好的时候,脸上还贴着珍珠呢。只不过珍珠在骑马的时候掉了。至于额头上的花钿,大概是被仇野亲没了吧。
但宁熙却笑着仰起下巴,“被一个莽夫抢来的,要知道我本来是要跟别人成亲。”
仇野眸色越发深沉,蓄势待发,就要去挠她痒痒。
宁熙立刻讨扰,“这个别人,就是仇野你呀 !”
仇野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他把宁熙抱在腿上,吻着她的脖颈亲昵道:“等我们到边城后,再办场婚礼吧。”
宁熙被吻得有些痒,她吃吃笑道:“好呀。”
仇野知道宁熙已经有些累了,所以只是抱着她,时而亲吻她,就这样直到天明。
宁熙都已经睡着了,仇野却还舍不得闭眼,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看了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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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圣上驾崩,夔王登基。
镇国公府嫡女的棺椁也被影卫队送回了国公府。
圣旨上说,太子娶妻时遇害,而太子妃对太子忠贞不渝,以身相护,岂料贼人歹毒,太子妃不幸身亡。如此刚烈之女子,当加爵厚葬。国公府教女有方,亦当赏赐,其母封一品诰命,其父再加官进爵。
宁婉和宁世尧躲在祠堂,边烧纸边哭。春桃跟在宁婉身旁,边递纸边哭。
宁婉吸吸鼻子,“哥,你不是说男人不能哭哭啼啼的吗?”
宁世尧抹着眼泪,“话是这么说,但我哪儿忍得住?若是你在二八年华就去了,我也是要哭的。”
两人说着说着,哭得更厉害,可谓是鬼哭狼嚎。一个哭得惊天地,另一个哭得泣鬼神,还有一个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冷夫人站在祠堂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吵死了。
她打起布帘走进祠堂,“别哭了,也别烧纸了,蔻儿没死。”
……
接连下了几日雨,今儿个天气终于放晴,国公府的白绫白灯笼还没拆。
仇野带宁熙在国公府外远远地看了一眼,“现在,我们都是‘死人’了。”
“死人”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没有身份再能限制他们。
宁熙对这个地方并无留恋,“嗯,我们走吧 。”
仇野驾马带着宁熙正准备出城门的时候,却被一个人叫住。
来者是云不归。
“你找我?”仇野问。
云不归笑道:“少自作多情,我找你老婆。”
云不归将一封信和一把剑递给宁熙,“收着吧,这是如梅让我交给你的。”
“阿娘让你交给我的?”宁熙眨眨眼,颇为惊讶。
“是啊,打开看看。”
宁熙将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也只写着短短的一行字。
——愿吾女宁熙,余生安康,往汝所欲往,勿念。
“阿娘……”宁熙喃喃道,她回头望向上京繁华的都城,迎面的风将她的风帽吹落,露出一头柔顺的青丝。
她将信纸折好,收入信封,揣进怀里。信封贴着心脏,她心中涌出一股暖意。
“这把剑是如梅以前用过的,很多年没再用,估计都生锈了,你好好磨磨剑,以后就带着这把剑去天涯海角吧。”云不归继续说。
“阿娘以前也执过剑吗?”
“是啊,你不太了解她。”
“阿娘也不太了解我。”宁熙小声咕哝,将剑握得更紧。
“她其实懂,她只是有点轴。”云不归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说着转身离去,宁熙叫住他,“你去哪儿?找我阿娘么?”
“不了,我跟你们一样,天涯海角,往风里去。”
“……”
仇野双腿夹住马腹,一拉缰绳,马儿便跑起来。
马跑得很快,跑出城门,朝远方跑去。
阳光洒在康庄大道上,前方之路光明璀璨。
仇野从身后抱住宁熙,贴在她耳畔说: “宁熙,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宁熙觉得痒。她咯咯笑起来,扭头抬手勾住少年的脖子,去吻少年的唇。
仇野不得不拽住缰绳,将马停下来。
马儿不知在原处停了多久,无聊地甩了甩尾巴,低头去吃地上的草。
“仇野,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宁熙问。
“嗯,会的。”
宁熙吃吃地笑起来,向后靠在少年的胸膛上,“我要你跟我重复一遍。”
仇野将下巴磕在她的毛茸茸的头上,笑道:“我和宁熙,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拉勾咯?”宁熙很幼稚地将小拇指向后伸过去。
仇野也很幼稚地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谁毁约谁就是小狗。”
宁熙轻哼一声,“反正我不是小狗。”
“我也不是。”
少年成长不少,肩变宽了,背也变厚了,再过几年,他就会变成一个成熟的青年。
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拽紧缰绳,朗声道:“驾!”
方才还在吃草的马儿瞬间奔腾起来。
两人的身影在马背上重合,被阳光勾勒出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以后,他们会去海边看日出月落,去草原看云卷云舒,在雪山看苍鹰盘旋,在大漠饮葡萄美酒,看黄沙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