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策馬狂奔回京城,他先去勤政殿給陛下請安,說了會兒話,急匆匆往慈寧宮趕。
這會兒天已經暗了下來,慈寧宮各處正在掌燈。
裴肆今兒幾乎整日在外頭,吃了一肚子的冷氣,十分煩躁,剛踏入內宮門檻,就聽見陣調笑聲。
前頭的石燈前站了個年輕俏麗的宮女,名喚春桃,正拿著根燃著的木簽子點燈,她旁邊立著個清秀白淨的小太監,叫瓦罐兒,是慈寧宮總管太監李福的幹兒子。
瓦罐兒手裏提著桶燈油,眉飛色舞地講笑話。
“最近京城裏正當紅的名角兒——婁東月,你知道嗎?”
小宮女點點頭:“聽廡房的公公們說起過。”
瓦罐兒:“這婁東月嗓子可亮了,就像二八月的貓兒叫、叫…”
小宮女不解:“叫什麽?”
瓦罐兒喵嗚了聲,擠了下小宮女的胳膊:“叫.春兒唄。”
“討厭,你才叫.春呢!”小宮女用竹簽子直打瓦罐兒。
瓦罐兒嘿嘿笑,嘴裏連聲叫“春兒、春兒”,身子往後一躲,哪料撞到個冷冷硬硬的石牆。
一扭頭,發現竟是裴肆。
瓦罐兒嚇得“哎呦”了聲,趕忙撤開,哪料腳底打絆子,沒站穩,竟把燈油撒在了那位夜叉爺的衣擺上。
“提督恕罪!”瓦罐兒噗通跪倒在地,爬過去,捏起袖子連忙去給提督擦。
裴肆本就窩了一腔子火,正沒處發,看見瓦罐兒這畏畏縮縮的樣子就來氣,抬腳就往小太監心口子上踹,如此還不解氣,又朝頭上狠狠踩了十幾腳,怒罵:“你當慈寧宮是秦樓楚館?由得你這麽汙言穢語?”
瓦罐兒這會子蜷縮住身子,抱住頭,一聲都不敢吭。
這時,大總管李福從裏頭出來了。
李福看到這情景,駭然不已,疾走幾步過來,忙問:“提督,這孩子是不是冒犯了您?”他滿臉堆著笑,腰杆兒深深弓下,雙手抱拳連連搖,率先賠不是:“真是對不住了,提督大人有大量,眼瞅著馬上就到年關了,何必與個猴崽子計較,您把他交給我,我這個當幹爺的親自打他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