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醒來的。
整個人是那種混混沌沌的狀態,就像喝了幾百斤酒,醉的發暈,醉的想吐,醉的頭重腳輕。
他趕走了夏如利,拒絕阿餘侍奉,他隻想一個人呆著。
沒什麽大不了。
裴肆這樣對自己說,他原本就不期待什麽子嗣後代,而且他經曆了那麽多生關死劫,都咬牙趟過來了,這算什麽。
安慰好自己,他就上床去睡。
可怎麽都睡不著啊,眼淚根本不由自己控製,一個勁兒淌。
這時,密室的門發出咯咯聲響,阿餘擔憂的聲音傳來:“公子,奴給您端了盆熱水,您擦把臉。”
裴肆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他掀開被子,連爬帶滾地下了床,衝向立櫃那邊。他一把打開櫃子,將裏頭的絲被、衣裳一股腦拽出來,他鑽進去,就像小時候那樣。
那時媽來了客人,他就這般躲進去,那時櫃子好大,他和鞋子先生、裙子姑娘做朋友,講悄悄話,現在櫃子變小了,逼仄狹窄,已經容不下他了。
“公子,您別這樣啊。”阿餘往開拽櫃子,誰知,裏頭的人緊緊抓住,拒絕出來。
阿餘蹲下,手掌貼住櫃子,哽咽道:“咱們說會兒話,好不好?”
裴肆什麽都不想說,嗓子苦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環抱住雙膝,蜷縮成一團,頭埋進腿裏哭。
他知道,男人哭是很丟人的,可他就是很難受。
如果說閹割是致命羞辱,那麽喪子,就是活生生把他淩遲了。
他摩挲著自己的手,猶記得那天去鳴芳苑,春願阻撓他,他不當心推了她一下。當時她捂住肚子,連退了好幾步。
他以為她又在裝,在矯情。
現在想想,她有孕了,是真的受不得一點刺激和擊打,是真的疼。
她肚子有點肉,軟乎乎的。
裴肆笑了,那是他們的小孩兒。
頃刻間,裴肆又神色黯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