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想到还有人敢放他的鸽子, 柏锋临冷着脸坐在那里,在打了六七个电话,最后都以没人接听告终以后, 一把拿起车钥匙走了。
一边打着方向盘倒车,一边又不死心地给贺燃打了个电话过去。
只要接了,他现在立刻开车去接他。
可惜,直到车子出了停车场,都一直没有人接听。
霓虹灯交相辉映, 在男人冷峻的侧脸上留下一抹浓重的阴影,机械女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柏锋临终于挂断电话。
他重新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冷寒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烦躁,“在哪?我去找你。”
早上才蹭了柏锋临一顿早饭的祁霍“呦”了一声,刚要习惯性的打趣两句,柏锋临就打断了他, “定位。”
接着手机传来极富节奏的忙音。
祁霍:“……”
电话挂得也太快了点,不过吐槽归吐槽,祁霍还是把定位给他发了过去, 然后点了杯伏特加, 坐在吧台前等着。
这家酒吧他跟柏锋临常来, 以前还上学的时候就时不时往这跑,后来城市大变样, 周围慢慢发展成了商圈,这家酒吧也一直存在,不过是装修一直在变。
今天老板请来的驻唱歌手貌似小有名气,因为祁霍听到很多人都在喊她的名字。灯光打得很暗,只有舞台那一处是极其亮人的, 身形高挑的女孩站在正中央,几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
祁霍看不太清脸,被女孩带着的帽子遮掩了。
可惜了,不然他还想看一下这些人嘴里高喊着的“孟星苒”是什么模样呢。
调酒小哥把调好的伏特加放在祁霍面前,“您慢用。”
祁霍从舞台上收回目光,嗯了一声,刚要发消息问问柏锋临到了没,他面前就来了人。
手一顿,祁霍掀起眼皮看了眼。
穿着西装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故作放松的局促,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了那杯伏特加上,“……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还以为是柏锋临呢。
祁霍似笑非笑地,别说现在了,就是以往他来玩,那也绝对不会接触这种看起来就青涩的新手,明显就是下了班想过来释放压力的,他可没时间陪他玩,更别说柏锋临一会就到。
“不了,有约呢。”
男人不好意思地噢了一声,没等他继续说什么,祁霍就笑起来。
说曹操呢曹操就来了,他站起身,冲着刚进门的柏锋临挥了挥手,“柏二,这呢——”
柏锋临脚步不停,直接往吧台这边走。
祁霍含着笑,抱着手臂睨男人一眼,“还站在这干什么?”
男人有些呆,喃喃道:“真有约啊……”
祁霍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他也不关心,只是等着柏锋临过来,走近了他才看清柏锋临那张满是寒意的脸。
贺燃惹他了?
这是祁霍的第一反应。
毕竟这脸也太臭了,就差把“别惹我”三个字写脑门上了。
“……怎么了这是?”祁霍问得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踩了他的雷。
柏锋临没回答他,轻飘飘地扫了眼杵在祁霍旁边跟个木头似的男人,“你的人啊?”
祁霍嗤笑一声,“你这什么眼神啊?我都不认识。”
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似的,低声说了抱歉后,识趣地离开了。
一小段插曲而已,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祁霍端着伏特加,“走走走,去卡座。”
远离了舞台喧嚣,呼啸的浪潮声似乎也隔着点什么似的,闷闷的。
角落里的柏锋临一杯接着一杯,祁霍前面还能跟着一起喝,越喝越发现有点不对,这哪里是在喝酒啊,俨然一副借酒浇愁的架势。
祁霍又不好拦着柏锋临,只能他自己不喝了,怕等会都喝醉了,没法走人。
“我说,柏二,”祁霍支着下巴,“你找我就单纯喝酒来了?”
柏锋临没什么表情又狠狠灌下去一口,祁霍直直盯着他,盯久了倒是看出点意思。
委屈了啊。
这念头一出,祁霍怀疑自己酒喝多上头了,要不怎么能在柏二眼睛里看出来星星点点的委屈来。
这可不行啊。
于是祁霍端起杯子仰头灌了自己一口,冰冰凉凉的辛辣一路灼烧,更上头了。
“贺燃怎么你了?”
柏锋临喝酒的手一顿,没什么威力地扫了眼祁霍。
没说话。
祁霍舌头有点发麻,“让我猜猜啊。”
“他跟你表白了——”
柏锋临下颚线紧绷起来。
“但你拒绝了。”
祁霍笑起来,声音含含糊糊的,“柏二,我猜的对吗?”
“滚吧。”他不提还好,一提柏锋临就烦躁,已经被酒精麻木的神经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他这话说的一点气势都没有,祁霍自然不当回事,“哎,柏二,不是我说你……”
“你这破脾气什么时候改改啊,对别人也就算了,你要真喜欢人家,就直接接受得了,老把人往外推算什么事啊?”
柏锋临不说话。
祁霍也没管他听没听进去,反正他早就想说了,“真的,就以我多年经验来说,人现在喜欢你呢,等你把人家那喜欢给霍霍完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柏锋临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祁霍的话,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酒精已经让他没法思考了,过了很久才说:“……你有什么经验?”
祁霍:“……”
重点是这么抓的吗?
“不管我有没有经验,你都不能霍霍人家喜欢,这才是重点。”
“而且,”祁霍胳膊搭在柏锋临肩上,往他跟前凑了凑,“兄弟,跟我掏个底成吗?”
“你究竟喜不喜欢人贺燃啊?”
柏锋临侧过头,祁霍冲他扬起个笑脸来。
他也就趁着柏锋临酒喝多了,现在脑子转得不是很快,他才敢直接问这种问题,放往常,柏锋临就直接上手了。
柏锋临盯着他,在祁霍以为有戏的时候,他直接上手糊了祁霍满脸,把他推开了。
“边去。”
啧,还是没戏。
就算喝醉酒了,也还是本性难移,该上手就上手。
祁霍揉着自己那张帅脸,默默滚去了一边。
柏锋临轻哼了一声,又仰头灌了一口。
祁霍安安静静待了一会,低头回了几个消息的时间,再抬头,正准备跟柏锋临说点什么,就眼睁睁看着他放下杯子,趴倒在了桌子上。
祁霍:“……”
乖乖,这是喝了多少啊。
柏锋临酒量他再清楚不过,能喝成这样也是不常见。
也不知道贺燃今天怎么他了。
祁霍又凑过去,拍了拍柏锋临的肩膀,叫了他的名字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喃喃道:“真醉了啊……”
片刻后,他掏出手机,给某个人打去了电话。
贺燃来的时候酒把正热闹着,他不常来这种地方,重金属的声音吵的他耳朵疼,炸裂的鼓点声就跟敲在他心上一样。
环顾了四周一圈,没看到祁霍,贺燃只好压低了帽檐,低下头给祁霍发去了消息。
祁霍走不开,只好给贺燃描述了下周边,正费劲想词呢,贺燃已经摸索着找过来了。
祁霍放下手机,一喜,“来了啊。”
贺燃点点头,不由自主地看向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里,只留给他一个头发顶的人。
祁霍指了指柏锋临,“喝醉了。”
贺燃走过去,手放在他肩上,试探着叫了叫,柏锋临动了动,难受的闷哼了一声。
祁霍在旁边抱着手臂“嗨”了一声,“这人,我之前叫他他怎么不反应呢。”
喝醉了都要双标一下。
贺燃没顾得上说什么,他试着把柏锋临扶起来,祁霍在旁边搭手。
柏锋临的胳膊搭在贺燃肩上,喝醉了酒的人没有意识,全身的重量几乎都沉沉地压在贺燃身上。
虽然柏锋临看着挺瘦,但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轻不到哪里去。
祁霍都怕柏锋临把人的小身板给压着,所以架起柏锋临另一条胳膊,分担了一半重量。
柏锋临没什么意识地晃了晃脑袋,直直朝着贺燃靠了过去。
祁霍啧了两声,和贺燃一起架着柏锋临出去了。
之前等贺燃的时候,祁霍就叫了代驾,他和柏锋临都喝了酒,没法开车。
他费劲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看了眼某软件,“快到了,稍等等啊。”
贺燃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把柏锋临身上的羽绒服又裹紧了些,这个天还冷着呢,喝了酒又吹风感冒都是轻的。
祁霍看着十分牙酸。
幸好代驾没几分钟就到了,祁霍偏过头跟贺燃说:“车钥匙在他口袋里。”
贺燃在柏锋临外套口袋摸了一圈没找到,手只好往下摸,左边口袋没有。
祁霍在跟代驾说话,贺燃咬了下唇,只好伸长手臂,几乎把柏锋临整个身体环住了。
柏锋临的头埋在他的颈侧,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痒痒的。
贺燃稳了稳心神,一咬牙在右边口袋里摸出了钥匙。
棱角硌在掌心,贺燃才松了口气,他把钥匙扔给祁霍。
祁霍玩味地看了眼贺燃,一扬手接了。
贺燃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视线,但很快又皱起了眉。
他有什么好回避的,于是揽在柏锋临腰后的手更紧了。
祁霍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帮着贺燃把柏锋临扶进了车后座。
“辛苦你了,晚上多照看着点。”
贺燃低低嗯了一声,“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他弯腰坐进了车里,祁霍笑着挥了挥手,“回去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贺燃点点头,“好。”
“去哪啊?”代驾打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问后座上的人。
贺燃报了地址,要代驾开慢点,然后动作很轻地把柏锋临扶正了,好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能睡得舒服点。
“好嘞。”代驾依言放慢了车速。
霓虹绚丽的灯光透过车窗,时不时照亮柏锋临棱角分明的脸。
贺燃微微勾了勾唇角,来带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