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情濃,李敬思已然無暇再聽,天明之後細想,燥熱猶勝昨夜。
確實如此,兵馬司的人現捧著自己,是以為自己深受天子寵信。假如一朝魏塱死了,不知還有幾人肯死心塌地。自個兒能仰仗的,隻有薛淩和手裏兵權。
現兵權不穩妥……薛淩……薛淩似乎也不穩妥。
然娶永樂公主實在冒險,現自己本就見不得光,皇帝一查,沒準馬上就要被淩遲處死,再招來個更惹疑的人,簡直自絕後路。
他自想了許久舊日光陰,想從哪些過往點滴裏尋得一絲薛淩可靠的證據。明縣初識,皇城再逢。
自己現今的一切,確是薛淩給的,她並不曾害過自己分毫。然蘇府,江府,乃至宋滄……
李敬思神色漸重,宋滄……宋滄與薛淩那樣的情誼,擋了她的路,她亦能毫不顧忌,痛下殺手,自己又算得什麽。
焦灼之間,他又記起宋滄要自表於皇帝,事說出來大家都要死,薛淩亦是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往事交疊,始終拿不定主意。心煩意亂之間,連那句“瞧你不上”也多有動搖。
薛淩性子淡漠,縱是有時言語不佳,未必是瞧自己不上。自己與她,自己與她,共過生死,同過人命……當真要為了防著她而冒險?
也不隻是防著她……龍椅……龍椅如何好,竟要天下人皆圖之。
他李敬思,也能坐上去麽。
坐不坐的上另說,至少娶了永樂公主,可能性更大的。李敬思百般糾結不得,底下人隻看見主家來回踱步,撿了個空上前勸:“大人歇歇,且喝口茶再勞神,到底身子要緊。”
他坐下,端碗,入喉,還沒咽,薛淩言猶在耳:“你嚐嚐,他們說是今年新出的二月春。”
那根本,就不是新出的二月春。她言之鑿鑿,張口就來,無非就是篤定,他根本喝不出來春不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