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世言聽少女說的悲憤,覺得奇怪,抬起頭來看著薛淩,想不出這姑娘有什麽可悲憤的。
煙花之女,怕是從哪聽說了一樁陳年舊事,妄圖狸貓換進齊府。想要的是什麽呢?無非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罷了,他已經一應給了。
況且,借著齊家之事,得蒙皇帝親口賜婚。嫁的,又是江國公之子為正妻,便是京中官家小姐,也該笑掉了牙,不管自己如何利用這個姑娘,這好處都是能扯平的。
陽光透過窗紗在房裏灑了滿屋斑駁,一枝新葉影子正投在麵前紙張上。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那年先帝駕崩,也是這樣好的春色啊。
齊世言思緒飄飛,不在齊府書房,倒是在皇宮內院。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梁先帝指著齊世言哈哈大笑:“你們看,世言醉了。”
“臣沒醉,臣還能陪陛下再飲幾杯。”
他是醉了,不然,怎麽一轉眼,朱紅成素白,笙歌換哀樂?
霍雲昇通知百官進殿的時候,隻說宮內有異。昨夜酒水作祟,齊世言頭還有些隱隱作痛,但還是上了馬車。直到奉先殿前看到大紅棺槨,方知天子駕崩,皇後自戕。
殿前文臣武將已跪了一片,多的是昨夜共飲同僚。殿外是禦林軍層層把守,有進無出。有人遞過來一身白衣孝服,讓他趕緊換上。
齊世言接過衣服,分不清是酒未醒,還是人劇痛,一頭栽倒在先帝棺前,半天站不起來。
昨夜他走時,先帝還好好的。“太醫,太醫,叫太醫”。萬籟寂靜中,他的聲音格外刺耳。“先帝怎麽了,霍雲昇,叫太醫”。他一邊掙紮,一邊顫抖著去推那具棺材,仿佛掀開蓋子,裏頭的人就還能站起來。
霍雲昇早就不在場了,他還得一家家的去請人,哪有空閑在這陪一群囹圄之徒敘話?
“世言兄,世言兄,陛下已去”。江閎是最早被請來的幾位之一,早看出其中蹊蹺。國主身逝,竟秘而不宣,又以守靈困住諸多大臣,隻怕太子那頭,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