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有卿是第二日清晨離開莊子的。
陪著陳氏簡單地用了一頓早膳,他便與陳氏提出了告辭。
陳氏神情憔悴,聽到這話,反應都有些慢。
她這一夜並沒怎麽歇息好,她原本就有認床的習慣,即便被褥和枕頭都是自己過去用習慣了的,她還是因為環境的陌生和這陣子經曆的事而輾轉難眠,尤其莊子裏什麽亂七八糟的聲音都有,夜裏的狗吠、蛙叫,清晨好不容易淺眠了一會,又是一陣雞叫鴨叫,直吵得她頭疼欲裂,仿佛天靈蓋都要裂開了。
她沒睡好,脾氣就越發不好。
想跟從前在家裏似的處置下人忽然想到子玉還在,又想到子玉昨晚的異樣,那股子煩躁和不爽又被她強壓下去了。
她是真的怕了。
就連此刻吃飯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端詳起身邊的青年,生怕他再跟昨夜似的說那些讓人心驚膽戰的話。
陳氏是真的怕裴有卿出事。
當娘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何況裴有卿還是她一手帶到大的,再埋怨、再不高興,他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她這一生最驕傲最得意的存在。
此刻見他放下碗筷,與她告辭,陳氏也急急忙忙放下了手中那碗並未喝多少的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裴有卿,小心翼翼問道:“你、你這就走了?”
“嗯,今日就回臨安了。”
原本昨晚上他就該走了,但到莊子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又見母親處處不自在,他便又多留了一夜,算是陪她。
此刻卻不得不離開了。
“您安心在這待著,等兒子下次回來就好了,外麵的護衛都是我仔細挑的,您在這不會有事,至於伺候您的丫鬟婆子……”實在是母親從前習慣和重用的那些不是自己走就是被母親打發離開了,如今留下的這些也是他盡力挑選出來,至少能保證身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