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夢了。
那個夢中,裴鬱曾不顧一切地奔向火中想把她救出去。
那個時候,雲葭隻當這是一個夢,一個荒誕無稽的夢,覺得依照他們當時的關係,裴鬱如何都做不到那種地步。
可如今雖然身處夢中,她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不是夢。
這是真的——
她這陣子做的夢,全都是她死之後的事。
看著不遠處那個身穿灰衣,半邊俊美如天神,半邊卻被大火燒得幾乎不剩一塊完好皮肉的男人,看著他那滿頭華發……
雲葭竟然不可抑製地哭出了聲。
夢中的一切都還在繼續往下發展。
她看到樊叔第一次動了大怒,在他屢說不聽之後,他走上前,氣得摔了長案上的佛經和筆墨紙硯,最終拂袖離開。
她也看到在樊叔走後,裴鬱若無其事地蹲下身,繼續撿起地上那些東西,他輕輕拍了拍上麵的塵土然後重新回到蒲團上繼續往下摘抄。
外麵是隆冬天。
天色灰蒙蒙的,鵝毛般的大雪撲簌簌往下掉落,外麵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雲葭即便身處於夢中都能感覺到天氣的寒冷,可跪坐在蒲團上的裴鬱卻仿佛沒有感知一般,繼續垂著眼眸摘抄那早已熟記於心的往生經。
往生經……
雲葭終於知道他是在為誰祈禱往生。
這一夜,雲葭在這個夢中待了許久,她眼睜睜看著裴鬱一字一字寫完一篇又一篇的往生經,看著他撐著傘獨自一人去往大殿把所寫的往生經供奉於香案上麵。
她還看到了屬於她的長明燈。
他用那一隻布滿著疤痕的手小心翼翼地往裏麵灌燈油,以此來讓長明燈永久不滅。
“裴鬱……”
雲葭在夢中輕聲呢喃。
她跟在裴鬱身後,看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裏,鞋麵踩過大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的身體似乎變得糟糕了許多,走幾步就會發出一長串的咳嗽聲,咳得太過用力的時候,身子還會控製不住往前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