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一條蜿蜒而下的長長車隊正緩慢平穩地向京城方向駛去。
明明是高高興興地結伴遊玩,到最後返京時卻載著屍體,跟來時的氣氛截然不同,整個隊伍肅穆安靜,聽不見一絲一毫地歡笑之意。
崔錦之卻在馬車中悠然自得地看著書卷,修長纖細的蔥指在陽光下照得晶瑩如玉。
“你……”身旁的少年猶豫再三,終於開了口,“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她像似沒察覺到身側之人那如有實質的目光,不急不緩地翻過一頁,嘴上淡淡道:“猜到什麽?”
祁宥放在腿邊的手慢慢握緊了。
如果她知道了,會怎麽想他,會覺得他心狠手辣嗎?
瞧著這人又不說話,一個人隻悶悶地不知在想些什麽,崔錦之就恨不得將書狠狠地敲在他的頭上。
但她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溫聲開口:“殿下知道,二皇子最致命的問題,是什麽嗎?”
沒等他回答,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是他向來以穩重寬厚,與人為善著稱。”
“邀結人心、群臣擁戴看似是好事,對於一個手握天下大權的君主,卻並不是什麽好事。世家高門願意擁戴他,無非是他‘討好’到了每一個人,那他能用什麽東西討好呢?”
少年動了動,低低地答道:“……高官厚祿?”
丞相眸中閃過滿意的光,點點頭:“無非就是許以權勢和百姓的利益,一旦他擁立為王,這群所謂的臣子會迫不及待地撲上去,瓜分掉整個朝堂。”
“而他自己為了追求‘人和’,什麽三教九流之輩也帶在身邊。國本大事、潛謀奪嫡也要聽從他人。”
“前世我在他身邊六年,支持他的每一個臣子都能輕易對他的事指手畫腳,妄下論斷。他本人性子並非如此,驕矜自大,目中無人,但為了帝位,卻收斂性情,本算個動心忍性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