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雲為輿, 春風為駟,元洸於長安外一青丘古亭上遠望,紺青色的飛纓掠過眉眼, 便有山嵐攏霧,春水流波之美。在這樣一個盛景的春日, 他著盛裝, 配寶帶,赤緹朱草,牙緋銀褐, 若非如此絢麗,如此熱烈, 便不足以迎回乘春雲、駕春風而來的神女。
因此,當一襲皦玉色身影自青山而下時, 元洸自然而然地張開了雙臂,與他攜帶的兩百名帶甲戍衛一道, 擁日光而迎。
陸昭隻是勒了馬駐留片刻,而後和身邊的張牧初說了些什麽。待張牧初與眾人離開, 陸昭方才策馬走向元洸。
元洸隻是微笑地看著她, 自長安分別後,她於容貌上變化不大。然而在知曉許多內情之後,對於其內心深處的那一絲改變, 元洸是沒有料到的,也是他不能容忍的。在他的眼中,陸昭便如同一尊完美無瑕的古瓷, 並非任何人可以鑒賞。而現在, 她短暫地經手他人之後,平白無故在底座添了一筆朱紅, 這是任何一個藏家都不能容忍的,現在他要收回她,繼續珍藏她。
遵循著傳統與本能,元洸意圖扶陸昭下馬。然而對方也遵循著習慣與成見,從元洸相對的另一側下來。也隻有此時,元洸才會希望這世上可以有兩個自己。
元洸一邊引陸昭前行,一邊麵朝她笑著道:“不知縣主竟知曉得如此之快,我準備倉促,還望縣主勿怪。”
陸昭隻是目不斜視,仿佛眼前隻有道路一般:“《閣貼》我自認臨得比你稍多些,雲岫如今安在?”
旦夕都邑,動靜清和。想足下使還。元洸信中內容乃出自《淳化閣帖》王右軍手信,中間徒多了一句“雲岫流緩”,其所指代,不言而喻。
元洸聞言,隻做不曉,僅僅笑指天上:“雲岫所出,不過旦夕之間,我已覓一上佳之地,願與縣主共賞。”兩人行至馬車停放之處,最前麵一輛乃王蓋青車,駕四馬,車輪朱紅,車蓋青黑,塗金綴玉,乃諸侯王所乘。其後一輛就僅僅是雙馬所驅的青蓋車。此時,元洸方道:“如何,我對《閣貼》之悉,也不比他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