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子元澈與陸歸回朝後, 涼王並沒有即刻出兵,而魏軍也借此機會暗自修整,再謀後事。人人皆知涼王並非一隻不諳世事的雛鳥, 而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將。
此時的金城早已不複往日的繁榮,兩月的窗口期導致大批民眾攜糧草家私出逃, 車馬連綿不絕。金城之內, 街道上也人跡罕至,偶有三兩熟人相遇,也不過點頭寒暄, 並不多言。至於世家,也大多舉家返回故地, 隻有涼王朝中肱骨等要員不得不留守。
而金城外的演武場上,重兵雲集, 涼王元祐於高台俯瞰,武節齊聲, 或合或離,隨號令而應。再往遠處, 營壘連綿不絕, 溝渠縱橫齊整,這便是直屬於元祐本人麾下的三萬精銳之師。自此而對的,是金城南門, 極目遠眺,此時正有長長一隊披素掛白的人馬迤邐而行,仿佛茫茫沙漠中一小股孱弱的溪流, 很快便沒與黃黑色的丘壑之中。
以涼王妃王氏喪儀發軔, 杜真在此事上的強悍,意圖在漢中王氏徹底倒戈之前, 再潑一盆髒水於其身。關中派早已走投無路,不得不尋求一切可乘之機。而此時,天水失地,上官弘等族人被迫出逃,與流民一道裹挾,強求入城,最後竟被杜真以民變之由掩殺於南城牆下。時至今日,陸昭的計策所完成的政治施壓幾乎已達到完美的效果,將金城世族的人心徹底瓦解。
上官弘下隴東逃。本土世族亦以其敏銳的嗅覺,固守塢堡,再不入朝堂之內。但流民並無此優勢,躲避戰亂的路上不免遭受強梁與部曲的掠奪,或困於野,或窮與道,死於饑餓與猛獸之口的人,並不在少數。
森森白骨,陳於荒野,與草木同朽。所謂亂世人不如太平犬,自與高門世族無關。元祐笑容陰惻,語氣淡淡,下達著最後的命令。“給流民發放武器和口糧,驅逐他們。”現在他隻想做最後的報複,燃燒涼州最後的一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