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裏城在長安城西, 周曰犬丘,懿王所都,後更名為廢丘。曆來圍繞長安用兵, 槐裏城首當其衝。城東十五裏有文學、武學二城,各高一丈五尺, 相近亦有漢所興丘舒城, 西更有小槐裏城,以此互為犄角。建興四年,南陽王保鎮上邽, 遣其將胡崧救長安。崧破劉曜於靈台,引還槐裏, 長安遂陷,可見槐裏為其要衝。
崔諒部此時便駐紮於此。先前他原本提議駐紮長安城北的池陽, 然而太子督中外諸軍事,如今又加錄尚書事, 乃是高於尚書令的台中長官,對於他軍中各項事宜均可駁回。駐守池陽之議, 便未曾獲批。
崔諒望著演武場上的士兵, 這些跟隨自己數十年之久的精銳,即便是尋常操練,目光中亦有悍氣。然而這些時日, 營中還彌漫著不同以往的氣氛,似有陰謀在醞釀。
昔年崔諒坐鎮上庸,背靠荊漢, 世族林立, 南有強楚,獨守國門。伐吳之戰時, 蔣周二逆將戮儲君,是自己秣馬厲兵,張帆驅櫓,順流而東,截兩州逆賊援兵,灑血大江。想當年目視江東,其兵甲之盛,戰而必克,無人可媲美,連蘇荊州分陝之重,都不足入目。
那一刻,他是如此得意,崔氏自國史之獄而式微,經過數代人的努力,終於有了方鎮之位。那時他匡扶社稷於傾危,救儲君於敵封,本以為憑此功業,可以獲得荊、江等地的刺史之位,亦或是女兒可得太子正妃之位。然而最後,中樞權柄盡在關隴世族之手,對於其安撫,太子也隻為他加禮封侯,位如九卿。他心灰意冷。
今年,朝廷詔各將馳援關隴,丞相賀禕更以荊州刺史督軍事許其戰後領受,為家族榮耀計,他選擇再次領兵北上。隻是這一次,他在接見賀禕之子賀存的同時,還通過崔惟仁聯係到了太子。孤注一擲從來換不來尊重,崔家隻會在一次次政治拉打中變得更加卑微。手握兵權擺出一副悍勇姿態,然後讓這些世家們乖乖坐下來,聽自己講一講道理,而不是講自己的道理,來讓這些世家乖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