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燈放過後, 雨可見下的緊了。喊殺聲漸次褪去,叫囂聲接繼隱沒,灰黑色的石階上是殘肢斷臂, 血流成河。近千名宿衛被圍殺於門前、廊下,甚至於丞相府的明堂之上。
幾名與賀禕交好的台臣瑟縮在原地, 僅有其幕府私臣文學掾孔昱戟指陸衝道:“陸文學, 你受保太後與丞相提攜之恩,竟然甘為逆臣,背信至此, 枉廢我在太學教導過你。”
陸衝將劍收回劍鞘,抱拳施禮, 平靜道:“晚輩受巨擘之教,師生恩情自是難忘。但晚輩亦受今上國恩之重, 昔年以質子之身,得以保全, 如今為國朝效死,倒也不算是罔顧重恩的逆臣。”
待孔昱還要辯解, 賀禕從內室走出, 大笑道:“文燦何須惱怒,陸文學飲血丞相府,不過是你我擋了他的道路而已。”
丞相府於半個時辰前被拿下, 元澈留下足夠人手後,讓陸衝接管。血洗丞相府已經足夠作為達成同盟的投名狀,自己則帶領餘眾前往東闕準備入宮與陸歸匯合。典穆到現在仍未歸來, 這讓元澈頗為擔心。
他不讓崔諒入都倒不是要在宮變這件事上呈匹夫之勇, 除了不想再對世族進行過多的讓利之外,新的戰力加入對於時局並總是好的。正如他現在並未召集親信的台臣們一同商議平息宮變的策略, 並非這些人庸碌無才,而是各自都有一盤算計。這樣一群人拿出的方略,又怎麽會是一個平叛的良策。
如今他尚有兩千餘人在宮城附近,五千餘人在長安城北附近,若陸昭能在昭陽殿得手,那麽平息這場宮變毫無問題。“再去探明崔諒動向,讓宮城外的軍隊由西闕入宮。”元澈冷靜地按原計劃做出布置,“再去昭陽殿看看,送口信給保太後,賀禕已被俘,讓她老人家考量一二。”
元澈深知僅僅俘獲賀禕並不夠,關隴世家的重心雖然在此人身上,但核心利益卻是在大魏的官僚架構上。鐵打的王座,流水的皇帝,唯有這個官僚架構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