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議事, 元澈並陸昭、魏鈺庭幾人將幾件重要事宜敲定之後,便各自落座整理相關文移。院中瓷缸中奉養的菡萏早已凋萎枯黃,在水麵上漂零旋轉, 烏雲還未攀上鴟吻,便已有秋光謝, 雨意生。
金城攻破, 玉京宮也飽受戰火侵擾,宮人散去大半,已無多餘人手在花草樹木上用心。如今遂至深秋, 北風寒峭,這些宮人不得不輾轉流連至苑中各處, 撿拾薪柴,提前準備過冬用度。
台中艱難已是至此, 其他地方也未必寬裕。元澈半披裘衣,奮筆疾書, 待最後收尾加印落成,文移便移至右方, 同時一手從左側堆積的文移中取出一份打開, 放在案上禦覽。
元澈的目光偶然越過如山壘牘,見自己的案前不知何時多出幾支木樨花,金粟凝香, 膽瓶深護。忽然殿門半開,小侍躬身順著堂風走近殿內,那花枝也隨之搖晃, 抖落一身柔黃。似是因此花枝稀疏, 元澈便看到斜對正坐的陸昭,見她狐裘上領子包裹的甚嚴, 心中方覺得平靜些,落眼卻發現她提筆的手仍不似
平時端穩,胸口便也是著寒一般,顫抖三分。
恰巧小侍入內撤換火盆,元澈低頭書寫,隻作無意道:“碳熱體燥,把炭盆東移稍許。”
內侍似未領會到位,見元澈仍披裘衣,於是添加炭火後,也僅將炭火稍作撤移。元澈無奈,也不好當著魏鈺庭的麵指出,便假借起身察看魏鈺庭所撰文移,行走至炭盆處時,彎身將炭盆重新挪到自己中意的位置上。她的餘光不經意間捕捉到那隻執筆手微微停頓,便忙慌轉身,察看魏鈺庭桌上的文移。
時下條件簡陋,行台中樞用度也是捉襟見肘,糧草之患目前算是解決,但是大量物資短缺也讓即將到來的冬日難以為繼。元澈與陸昭等人也隻能先以身作則,將自己的配給減去大半。然而行台不乏膏粱子弟,家中多有貼補,即便是太子之位,中書之權,也不能要求旁人與自己劃一,從而徒傷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