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室內沒有點燈, 炭盆徐徐燃燒,一紅一暗,竟也將不大的屋子照的如夕陽曉霞一般。魏鈺庭除下落雪濡濕的氅衣, 烤了烤凍紅發僵的雙手。太子終歸還沒有糊塗,答應了不讓陸歸參戰。
如今陸家領秦州三郡, 陸昭總領中書, 已是表裏兼具。現下唯一的問題是秦州組成的人口較為複雜,陸歸所領兵眾也是南人、北人、羌胡雜居。安定郡初經清洗,製度規劃皆要草創, 此外還有大批北涼州世族相繼投奔。
一切總結為一句話,那便是需要重新分配原有利益。
而政治是分配利益、調和矛盾時代價最小、收益最高的手段。隻有在最後矛盾再也無法調和, 利益再也無法擺平的時候,上位者才會擺開一場對外的戰爭。既轉嫁矛盾, 又樹立權威,可謂魚和熊掌兼而得之。
現下, 他已經杜絕了陸家對外部發起戰爭的所有可能,隻需要切斷中書令陸昭——陸家這最後一條腿。如此一來, 秦州內部矛盾如選官、安置政策等難以通過中樞解決。陸家即便不在秦州爛死, 這些內部矛盾也足以將陸家拖住幾十年。
要做到推翻陸昭,現下可能的辦法就是利用王家與彭家。隻需要展示陸昭被擠走後巨大的權力漏洞,這些世家們即便不會個個喜聞樂見, 至少也有了不拒絕的理由。
既想定了,魏鈺庭決定明日一早與王濟私下碰一個麵。此時已過子夜,正要躺下, 魏鈺庭隻聽門外廊下僚屬徐寧急切切地拍門:“魏詹事, 魏詹事,中書與尚書已俱往衙署。”
太子答應不讓陸歸參戰後, 魏鈺庭便提心吊膽,命僚屬輪班在中書、尚書兩處署衙守著,生怕對方有任何大動作。聽聞徐寧之言,魏鈺庭從榻上起身,慌忙之中隻趿了一隻鞋,開門後問:“還有旁人沒有?”
“王叡與彭女史都在。”徐寧氣喘籲籲,“旁的人再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