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寒夜降了一場霜, 一輪滿月爬上皋蘭山頭,月光瘦了駿馬,冷卻西風, 隨後橫剪了邊笳的斷斷續續,落到地麵, 染成一片塞草衰白。當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灑在草葉上時, 黑與白、光與影交織的世界,方添了一抹色彩。
蒼鬆縣令詐降,前軍幾乎已被衝散, 索幸元澈壓住了中軍,自帶驍勇破陣突圍, 十個日夜後,最終先登蒼鬆, 拔下了這座險要石城。
營帳內,元澈一邊讓人處理著傷口, 一邊閱讀行台連夜送來的文移。詐降也是常有之事,雖然鄧鈞等人請罪, 但元澈也並未責怪。如今涼王大勢已去, 屬下叛變投效朝廷者甚眾,也難免對方利用這一點設計詐降。所幸軍隊戰損不大,元澈也就沒有立刻深究, 隻讓人暗地先探問著。
然而行台中書送來的一份文移卻讓元澈心生疑竇。這份文移不僅包含了原本的投降表書,以及沿途送遞中各個關卡的同行封章,還寫明了魏鈺庭最終批示的年月日期。之所以要調用, 則是元澈意欲根據這份請降表來查出詐降涉及的人事。
可是按照這份文移來看, 鄧鈞接到前線送來的投降表書乃是在大軍出發三日前,然而呈送到手上的時候既沒有中書省的存檔和時間, 也沒有中書令的複核。
“大軍出發前一日,陸中書沒去署衙?”元澈問侍奉在左右的彭耽書與魏鈺庭。
魏鈺庭先道:“那一日陸中書休沐,至於是否到過署衙,臣則不知,不過確實未曾見過。”
待魏鈺庭說完,彭耽書隻補充了一句道:“前日晚與當日白天,陸中書都與臣女在一起。”
元澈隻點了點頭,並未說什麽,把這份文移重新放置在一邊。文移到達自己的手裏已晚了一天,但到底是魏鈺庭私自扣了文移一日,還是鄧鈞遲交了文移一日,都因陸昭休沐不在場且無存檔日期從而無法查證。而大戰在即,元澈也不想因為這件小事而讓一個方鎮大將和中樞內臣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