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儀旋即也變了臉色, 但想到薛琰已近絕路,自己除了來求陸昭也沒有其他選擇。她也明白,先前陸歸直接將薛琰付予廷尉審理, 如果她不作任何動作,薛琰未必就至死地, 自己也未必就有如此狼狽模樣。
但是她的背後還有皇帝。
一次次過多地交付, 一次次過高的提拔,不僅點燃了她內心的那一點欲望,也讓她身後的退路越來越窄。她真的沒有想要現在就與陸昭掰腕, 但當她受魏帝的暗示後去接受薛琰所掌控的力量時,卻也同樣沒有料到朝中那些執政者的精明與險惡。她已成為了眾矢之的。
她知道, 現在她必須緊緊依靠皇帝。如果此事不成,那麽在皇帝那裏她也無法交代, 一旦那些執政世家有所動作,她一定會保不住的。因此即便她知道這樣來到靖國公府一定會受到屈辱, 她也必須這麽做。
“小薛公其人,久居尚書之位, 雖未有高勳深功, 但為邊事統籌糧草,事無巨細,常常親自過問, 致使政無遺漏。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使小薛公因此含冤而戮,也未免讓其他久任之人寒心啊。”李令儀心痛懇切道。
“久居尚書之位, 卻無高勳深功?哈。”陸昭失笑, “阿媼此言似是互有所悖啊。大魏征戰連年,度支尚書調度各方糧草, 竟無功勳,到底是無能還是失職!如今薛琰既任京兆尹,臨近春汛,竟然連都水長丞這樣的位子都在空缺。”
“朝中實在無人……”李令儀情急解釋道。
“怎麽會無人!”陸昭倏而橫眉,“那些爭搶尚書侍郎的人就在薛家門前排隊到十裏開外。所謂器曠行果方可稱美,虛任徒勞怎可誇功?賢者高用,既為尚書卻怎能好為文吏之事?厚祿得享,不酬壯誌卻眷戀顯位,這也是為人臣子該有的態度嗎?”
李令儀臉上青白一陣。她本是要替薛琰描補,因此難免說得卑微一些,謙遜一些。但是她也沒想到剛遞給這位太子妃一個杆子,太子妃還真擼起袖子往上爬,爬上去後,反倒居高臨下地把自己嗆了一通,好似薛琰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庸人。現在,她即便想要為薛琰求情,也拉不下這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