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到底給了太子歸都的麵子, 提前收梢,陸昭無奈收兵回到殿中尚書府,但在此之前卻點了吳玥去安排剩餘北軍的安置問題。且安排這件事的時候, 她刻意沒有做出交待,也沒有給出任何意見, 連陳霆都對此舉頗為不解。隨後, 眾人各自回到部屯換下濕衣,陸昭也在親衛的陪同下回到殿中尚書府。
殿中尚書府內,寸長的銀碳靜靜的臥在銅爐內, 燒得彤紅一片,竟無一絲煙塵。陸昭左手負在身後, 手執香箸,將白檀香一點一點地放置在隔火片上, 隨後蓋上香爐。長架上的濕衣滴著水,一汩汩地匯聚在一起, 如同隱秘爬行的蛇,穿過珠簾與屏風, 順著水磨金磚的縫隙向殿門方向吐出了信子。
吳玥的腳步於這一塊磚止住了, 山水屏風後是身著寬大道袍的殿中尚書,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那片與山水溶為一色的青白衣衫,衣衫之上半散的頭發, 以及隱藏在衣衫之下削瘦的赤足。
“吳副尉先喝盞熱茶湯吧。”府邸的主人仍不疾不徐地繞著銅爐踱步,屏風外的小桌上果然放著一盞茶。吳玥走向前,見桌上靜靜安放著一隻白瓷杯, 他正欲去取, 然而燭火微動的一刹那,卻出了一抹淡紫色, 如霞如霧。瓷器北白南青之說,而釉最難成紫色,茶杯的邊緣呈八角狀,胎質清剛,釉色極潤,而及腰部,卻愈發通透薄涼。吳玥伸出去的手便頓了頓,而這一幕同樣被屏風另一側的陸昭捕捉到了。
她轉過了身,背對著那架屏風,低頭注視著爐蓋上的金狻猊。一個時辰前,她也是如此看著高闕下的北軍,這些人雖然密密麻麻的排布,但很明顯也是不敢接近北闕,甚至都未持有弓刀,大概對方也怕釀出太大的亂事,既會刺激到陸家,日後收場又很麻煩。這些人成功通過了北闕,拿的是內官手令,而劉炳也沒有隨鑾駕回來。陸昭閉上雙目,指尖輕輕地撫著金狻猊的脊背,既溫柔又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