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搬運的仆從沒有站穩, 數隻大箱傾倒,幾近砸到陸柔,卻見一名馬夫撲上去, 以一己之力頂住了箱子的傾頹。
馬夫螳臂狼腰,身材很是魁梧, 在將箱子扶正後, 連忙向陸柔請罪道:“驚擾縣主了。”
陸柔卻將手一引道:“阿洪,見過我長姐,陽翟縣主。”
馬夫正將身子轉向陸昭, 卻不說話。
聽陸柔含笑道:“他在莊子裏呆慣了,不大擅言談, 但心是善的。等阿姐和太子大婚,我們都改了口, 他就叫得清楚啦。”
然而那馬夫聽完,身子卻驀地一顫, 依舊是不說半個字,站起來便離開了。
陸柔也是頗為尷尬, 卻見陸昭仍靜靜看著那名馬夫。此時箱籠已都裝卸完畢, 馬夫便走到馬車邊,解了轡頭,從懷裏掏出個果子喂了喂馬, 又揉了揉它的頸子,最後才執起一柄竹丈,趕著馬去馬廄了。陸昭笑了一聲, 目光冷然。
陸昭伴陸柔進府, 問道:“北人?還是軍營裏當過兵的?什麽來路?”
陸柔大為驚訝:“軍營裏的?阿姐是怎麽看出來的?”即便對陸昭的猜想不做懷疑,但陸柔仍想知道原因。
陸昭道:“他喂馬、解轡頭的時候都是慣用左手, 執杖卻用右手。隻有軍營訓練新兵持槍列槍陣時,才會逼人右手持槍 ,為的就是槍陣突刺整齊劃一,防止日後打仗列陣誤傷。況且尋常人趕馬都用馬鞭,隻有使用突騎戰法的人才會用槊驅馬。”
陸柔聽罷也就不再瞞陸昭:“他確實是我幾年前收留的。他有個老父,人都喚他柏叔,也說吳語。那年建鄴大亂,他老父帶著他來朱雀桁避難,我就把他們留下了。去年柏叔沒了,就隻剩他一個。阿姐要是不放心,我讓他去客棧住吧。”
陸昭聽完卻笑:“那倒不必,我看他對你倒是忠誠。再說南北隔閡曆來就有,也非一朝一夕能改變,人心似海,你自己多留意著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