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夾雜著冰雹傾盆而下, 遮天蔽月,四周也漸漸變得水汽凝重,目之所及, 不過身前尺餘。陸昭、王嶠和王赫不得不沿著小路,先至宣室殿主殿群東麵的望樓, 再至宣室殿。刀劍的碰撞聲、士兵的廝殺聲已被冰雨的聲音掩蓋, 唯一穿過雨幕的是渾厚的鼓角,如同猛虎孤軍奮戰的怒吼。
前方已經開戰,斥候和殿前的內侍們也相繼在宮宇之間狂奔傳信, 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在這三個人身上。三人暢行無阻地到達了宣誓殿前,陸昭一抬頭便望見了滿麵焦急的劉炳。
小達子去了這麽久還沒有回來, 劉炳也知道出了事,然而怎麽也沒想到陸昭會跟著混進宮。劉炳先對王嶠道:“中書監稍後, 奴婢這就去稟報。”隨後對陸昭道,“你隨我來。”
劉炳帶著陸昭繞到了後殿。前殿負責侍奉茶水的房間有人, 後殿有個存放雜物的房間,裏麵存放著皇帝不愛喝的茶葉, 不常用的筆墨, 還有幾件供宮人臨時替換的舊衣。原先皇帝身旁有宮女侍奉,但是自永寧殿之亂後,皇帝便下令禦前不再用宮女了。
陸昭一路走過來, 身上全濕透了,冷冰冰的。劉炳先尋了一套衣服給她,這才一臉無奈地問:“太子妃, 祖宗, 這個時候了你怎麽來這兒了?”
“高宇初在不在裏麵?”陸昭用手抹了一把濕漉漉的額頭,問道。
劉炳撇頭歎了一口氣:“就在裏頭呢。”他轉過臉, 早就猜透了的樣子,“太子妃你想混進去也沒用,陛下根本就不讓外人進。”
自太常高宇初入殿後,除了劉炳和皇帝安排的十幾名親衛之外,就不再允許旁人入殿。將要發生的事情並不美好,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
“那能不能讓高宇初一個人出來?”陸昭又問。
劉炳搖了搖頭:“甭想。刀斧手、執禮的侍衛都是陛下的親信,高宇初他也想逃出來呢,陛下能允許?別說出來,就是出恭,也得讓人看著,拿桶蹲在殿裏頭。”劉炳又找出一副釵環給了陸昭,“等複了命,奴婢再找人送太子妃,這地方可待不得。”說完,劉炳便出了房間,趕忙往正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