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昆的情況並不算太好。
在那血光衝天而起的一瞬間, 仿佛有什麽東西突然打破了禁製,他空白一片的腦海裏猛地閃過一副模糊的畫麵。
仿佛曾經也有這麽一幕場景,仿佛他曾經親身經曆過, 心裏一瞬間湧上的是刻骨的心疼和絕望。
模糊的記憶裏有誰在慘叫, 有誰在怒吼,有誰在哭嚎,有誰在狂笑, 還有誰在卑微的祈求著什麽。
“小師叔祖,你別死!我把龍珠給你,求求你別死——!”
“別看!你轉過頭,別看!”
似乎有鳥叫聲響起, 他的眼睛被輕柔地蓋上了,蓋上他的手覆蓋著滾燙的鮮血,燙得他整個人都激靈靈一抖。
他聽到那人在他耳邊說話, 聲音輕柔宛若呢喃。
“我會把你這段記憶抽掉, 小侄徒孫,你還隻是個四歲的孩子, 若讓你記著, 會影響你的心性, 我不希望你以後成為一個心性扭曲的人。”
“你執念太強,怕是會出事,我斷你我因果,你以後無須再牽掛我。”
“這顆蓮子你拿著, 等它開花了, 我就回來看你啦。”
眼前的記憶始終蒙著一層迷霧, 他無法看清具體發生了什麽。
他怔怔地呆在原地,一滴淚水不自覺從眼角滑落。
“小師叔祖……”
血光眨眼襲來, 鋪天蓋地,直奔半空的丹鳳而去。
司昆一瞬回神,瞳孔猛地一縮。
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麽,眼下情況緊急,實在容不得他再分神。
謝危曾為他與天劫一搏,他亦可為他與這禁陣一搏。
乾坤之印,容天納地。
此情,我不負你。
他化作一道黑光,悍然衝入了血光之中。
“轟——!”
血光漫天,通天徹地。
剛剛從空間波紋裏出來的闕殷和鳳元坤自然也看到了。
兩人一瞬間臉色驟變。
闕殷環顧身周,企圖發現另一處空間轉移產生的波紋,但轉了一圈都沒找到,身子一軟,差點跌落下去。
萬幸被鳳元坤接住了。
闕殷落在火鳳凰頭頂,怔怔地看著不遠處那可怖的血光,喃喃道:“十絕……獻祭陣……”
鳳元坤也呆住了,“一百多年前在磐月神宮開啟的那個十絕獻祭陣?除非吸夠足量的遺族之血,不然不會停下來的陣法?”
闕殷忽地笑了。
那笑容頗有些癲狂,帶著點清清淡淡的冷。
他輕聲道:“一百二十年前,磐月神宮大亂,明尊戰五大乘而死,世人都以為他是力竭而亡的,都以為十絕獻祭陣吸了那一萬遺族的血才停了下來,可等我到那裏的時候,一個遺族屍體都沒見,而他身體裏已經沒多少血了。”
鳳元坤扇翅膀的動作猛地一頓。
闕殷笑著道:“你說他是怎麽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還能手刃那麽多與他同境界的敵人的呢?”
鳳元坤渾身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那種情況,光是想一想都能感覺到一股可怖的窒息感,四麵皆敵,身受重傷,還得手刃敵人,救那一萬遺族。
無人可靠,隻能靠自己。
闕殷笑容猛地一收,眼神森冷地看著遠方那血光,“如今這鬼東西又來了,它又再一次想把崽崽從我身邊帶走了。”
鳳元坤猛地一震翅,一團火焰飛起,將闕殷包裹著懸浮在半空中。
他抬起頭,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他不再是一個人了,還有我在。”
闕殷一拂袖揮散火焰,冷笑道:“你別想丟下我一個人去,這些年是我在照顧他,不是你!”
鳳元坤張了張口,還想拒絕,闕殷淡淡到:“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你再囉嗦,崽崽要沒命了。”
鳳元坤默了默,一笑,“那就一起吧。”
鳳凰展翅,仰天長鳴。
墨蓮綻放,烈烈燃燒。
黑紅兩色火焰從遠空飛來,以極快的速度劃過長空,轟然撞入了血色光柱之中。
“轟隆!”
光柱猛地一個震顫,似乎不穩的晃了幾下,最後卻還是撐住了。
血泣子陡然從血龍頭上站了起來,雙眼幾乎都快冒出紅光。
“好!都進去了!好啊!哈哈哈都去吧,去吧!”
血色光芒通天徹地,覆沒了裏麵的所有事物。
無人知道光柱之中發生了什麽。
也無人知道,此時的光柱之中足足困住了四隻龐然巨物。
鳳元坤和闕殷一進入光柱裏,瞬間就感覺到一股腐蝕性的疼痛遍布全身,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痛疼越來越厲害了。
有細小的血珠從身體裏飛出,飄散到光柱之中。
鳳元坤強行忍住疼痛,極力在血光之中搜尋著崽崽的蹤跡,晃眼一看,卻突然被一頭巨大的龐然之物震驚到了。
血光吞沒,起伏不定,他們看到的不是很清晰,但光是露出的冰山一角都能認出他的身份。
那是一頭龍類生物。
不是祖龍,不是龍族其它龍種,前所未見,前所未有,那氣息甚至比祖龍還要宏偉,黑色的鱗片上描畫著精致華美的藍色紋路,看起來神秘大氣又不失威嚴。
他巨大的龍身層層卷曲,中央似乎包裹著什麽東西。
那大小……那形狀……
鳳元坤瞳孔一縮,還沒來得及怒斥出聲,那龍類忽而轉頭朝他看來,出聲道:“是我。”
這聲音……
鳳元坤睜大眼,“姓司的?”
龍類點頭,“謝危在我龍軀裏,他暫時沒事。”
墨色火蓮直接略過他身邊,來到司昆身側,巨大的花瓣層層展開,輕柔又堅定地包裹住了那一團卷曲的起巨大龍軀。
於他而言,司昆是什麽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家崽崽現在是安全的。
鳳元坤反應過來,也飛了過去,巨大的羽翼鋪展開來,連同火蓮在內一起包裹住。
他輕聲道:“崽崽,這次你不是一個人了,我們都來幫你了。”
闕殷輕柔的聲音隨之響起,“崽崽,這次換我們來保護你,有我們在,你可以安安心心的躲在我們懷裏。”
點點滴滴藍色的血從龍軀上飄起,紅色的血從火鳳凰身上飄起,黑色的血從火蓮身上飄起。
唯獨不見金色的血。
龍軀之內的空間一片安穩堅固。
丹鳳呆呆立在那裏,身上的黑色不再蔓延了 ,眼裏不知不覺滑落下大顆大顆的淚珠。
原來冬天總會過去,春天總會來臨。
溫情是治愈傷痛最好的良藥。
那曾經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他再次有了麵對傷痛的勇氣。
地底之下,光柱四周。
“哐哐”的撞擊聲不絕於耳。
所有的遺族都在不遺餘力的撞擊著那血色光柱,企圖從根源將這陣法破掉。
“十絕獻祭陣一旦開啟就不可能停下,除非吸食足夠多的血,”閻初輪淡定的飛在半空,張嘴吐出一口透明火焰落到了光柱之上,“但誰也沒規定不能試試看。”
葉懷蛇眼大張,雙眼一左一右射出兩道金黑色光柱,“轟”一聲撞在了光柱之上。
“這話我愛聽,”他大聲道,“我不計較你企圖殺我的仇了。”
閻初輪冷笑,“我還想計較你傷了我的仇呢,出去了打一架!”
他一邊吐火焰,一邊問周圍的遺族,“你們真的沒人見過血清子去哪了?”
金烏吐出一口金色的火焰,抬頭道:“我最後一次見他還是在你被送到青帝學宮之後,有一次他被血泣子帶到地宮,身上被鎖了鎖鏈,臉上還有一些鱗片,我不知道他吞噬了哪隻遺族的血,我從未曾見過那鱗片,自那之後我就沒見過他了。”
閻初輪一頓,眉頭大皺,“他被鎖了?鱗片不是我身上這種?”
白虎聲音沉穩,“不是,那鱗片是血紅色的,比你的要大得多。”
閻初輪整個人都混亂了。
明明抽了他那麽多血,為何最後化成的卻不是他的本體形態?
而且……還被鎖了?
他堂堂長老,心心念念著那個地宮之主的位子,甚至不惜抽取他的血提升修為,為何竟會被囚?
血清子……到底在哪?
卻就在這時,金烏眼尖地注意到光柱之內似乎有什麽黑色的霧氣彌漫了出來。
他震了震,隨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那是……裂陣石?”
白虎猛然大吼:“趁現在,快撞!”
“轟!”
所有遺族的攻擊齊齊落在了光柱之上,光柱霎時間發出劇烈的光芒,最後崩散成碎塊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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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愛的孩子是幸福的。
但幸福的同時也是自責的。
沒有人會因為父母親友舍命護己而高興,感動是有,真要理所應當的沉默不動,那才是真的自私。
尤其是他曾經經曆過那樣的傷痛,他明白那到底有多恐怖,謝危更不舍得讓其他人為他承擔那樣的痛。
謝危道:“你們鬆開,要承擔我們一起來,我不需要你們保護。”
無人說話。
龍軀之內的空間依舊平穩堅固,不為所動。
謝危默了默,歎氣,“鬆開吧,你們若是受傷,我會更加自責,四個人一起,壓力會小很多。”
依舊無人答話。
他們沉默卻堅定地守著他,給他撐出一片安穩的空間。
謝危正要再催,忽而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
外麵那鋪天蓋地的恐怖波動似乎有一瞬間的滯澀。
光柱裏的四人齊齊一怔。
光柱之外。
血泣子的臉色也猛地一變。
那血色光柱裏不知何時竟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絲黑色的霧氣,而霧氣飄來的陣心之處已經開始崩散開來,很快就維持不住原先的模樣,“嘩”一聲散作漫天靈光。
天空像是下了一場血雨。
血泣子試圖去抓,一抬手卻抓了滿手空,靈光穿手而過,化成一片虛無。
他臉上所有的興奮一瞬間僵硬。
“怎麽會……裂陣石……哪裏來的裂陣石?”
這東西雖說是專用來破陣的,可除非放入陣心,否則是沒有作用的,而十絕獻祭陣的陣心在陣法啟動的一刻就被一股絕對的力量保護住了,除非……
除非一開始它就在那裏。
布陣所用的所有的西他親自準備的,除了一樣東西來路不明,是他人贈予。
是……那碗金血。
血泣子一瞬恍悟,恍悟的同時,他的臉色瞬間陰沉到了極致,“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竟是在拿我當誘餌,你是利用這個陣法故意引他出來的!”
他癲狂大笑,“你下的一手好棋啊!”
司昆在光柱消散的片刻猛地化成人形跌落在丹鳳背上,臉色蒼白至極,一副失血過多的模樣。
闕殷和鳳元坤也好不到哪,兩人氣息都很虛弱,身上又都帶著傷,可謂是傷上加傷。
謝危展開羽翼將他們駝在自己背上,他身上的黑色已經褪去了很多,氣息不再那麽可怖了。
但周圍的形勢還是不太樂觀。
那十三個大乘因為之前衝得過猛,血光襲來時一時沒來得及躲開,一瞬間足足被吞沒了九個。
就剩四個人了。
謝危眯眼,“你們先歇會,我去對付他們!”
司昆皺眉,“你不能再殺人了,我們一起去,放心,我還沒到不能動的地步。”
謝危道:“一人一個。”
三人全都不讚同,還沒等阻止,謝危就道:“隻要有你們在,我就能控製得住。”
他一笑,“就這麽說定了,我先走了,比比看誰的速度快。”
話落,他雙翼一震,三人被迫飛了出去,就見丹鳳化成一道金黑色光芒直直朝著一隻窮奇大乘而去。
三人全都一臉心疼又無奈。
鳳元坤已經搶先撲了出去,“崽崽我一定比你快!”
闕殷微笑著搖了搖頭,也選了一個人飛了出去。
司昆輕歎口氣,選了最後一個人。
昔日明尊一人對抗十絕獻祭陣,又孤身對抗五名大乘,如今他們三人一起對抗十絕獻祭陣,雖然有所消耗是不假,但沒道理連一個大乘都打不過了。
畢竟都是站在巔峰的至尊血脈。
丹鳳劃過長空,金色的羽翼燦爛輝煌,與一隻窮奇狠狠相撞。
“轟——!”
烈焰焚燒長空。
生死法則與風之法則對抗,丹鳳爪下綻開紅蓮,輪回法則環繞身周,強製切斷窮奇與風之法則的因果。
“因果斷裂!”
“吼——!”
窮奇怒吼著張嘴吐出風刃,那風刃卻不受他控製,四處亂飛。
死亡之焰瞅準時機,瞬間席卷而上。
窮奇淒厲的慘叫響徹長空。
丹鳳展翅,猛然一震。
鋒利的金芒一閃而逝。
“哢嚓!”
窮奇驟然僵硬,身影霎時一分兩半,無力摔落。
丹鳳轉身看向其他人,表情裏藏著一絲小小的炫耀。
黑色的無聲在他身上又繼續蔓延開一大片,但隻是片刻,又漸漸開始往回縮去。
此時此刻,司昆剛剛幹脆利落的解決掉了他的對手,闕殷一臉淡定的拋出最後一團致命的火焰,鳳元坤一爪將麵前的敵人無情的撕裂。
三人回頭,齊齊看向謝危。
四人無聲對視,默契一笑。
謝危仰起頭道:“我第一。”
司昆正要說話,忽而麵色一變。
闕殷和鳳元坤也齊齊變色,同時朝著謝危飛去。
謝危一瞬間渾身羽毛倏然炸立,一股頭皮發麻的感覺瞬間從尾椎骨湧上,整隻鳥激靈靈一抖。
危險危險危險!
腦海裏的預警在響,但身體卻像是停滯了一般,動都難以動彈一下。
仿佛整個空間都被禁錮住了一般。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
“轟!”
“嘭!”
兩道悶響在身後響起,似乎有利刃刺破肉.體的聲音回**在耳邊。
“闕殷!”
鳳元坤憤怒的怒吼響徹雲霄。
那滯澀的空間終於得以恢複,丹鳳立刻轉頭看去,就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相繼栽落。
“嘭!嘭!”
兩道悶響響起,姍姍來遲的鳳元坤隻來得及接住他們,兩道身影砸落鳳凰鳥背,霎時便暈染開一大片鮮紅。
謝危徹底呆住。
身上本來漸漸消退的黑色無聲無息又開始蔓延。
他呆呆地轉頭,看向罪魁禍首。
一條血龍橫亙長空,血紅色的眼睛不知何時恢複了清明,隻是那眼神陰森狠辣,意外的熟悉。
是……血泣子!
他身周的空間扭曲波動,正是龍族所掌控的時空法則。
這人竟無恥的嫌棄九轉血煉訣反噬太大,直接奪舍血龍,強行占據了他的身體。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禁錮謝危所在的那方空間,以空間穿梭之術來到他身邊,企圖偷襲。
是司昆及時發現,空間穿梭來到他身邊,及時擋下。
但血泣子準備充分,竟要直接坍塌謝危所在的那方空間。
時間匆促,根本來不及再動用空間法則。
司昆隻能以身體強製阻攔,那坍塌的波動完全被司昆,以及隨後趕來的闕殷承受。
闕殷一瞬間就昏了過去。
司昆閉上眼睛趴在鳳凰背上,有好一會都動彈不得。
鳳元坤眼眶微紅地看向謝危,“崽崽,你暫時拖住他,我去救你爹。”
他身影一轉,落在地上化成人形,一手抱住闕殷,拚命給他輸著靈氣,司昆閉上眼睛坐在一旁,勉強盤腿打坐。
形勢一瞬間再次逆轉。
謝危呆愣愣地看著,身上的黑色已經蔓延過半。
他轉頭看向看向血泣子,猛然仰頭發出一聲凶戾的長鳴。
“唳——!”
身上金黑色火焰瞬間暴漲,他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血龍飛去。
血泣子獰笑一聲,神態癲狂地喃喃自語,“來吧,都來吧,就算拚上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他的計劃得逞。”
他哈哈大笑,“隻要殺了你,他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的!”
血龍龍尾一擺,猛然往前一衝。
“轟——!”
卻就在這時,那片血光衝破的地麵陡然飛出一隻長著七雙翅膀形似喜鵲的巨鳥。
因為上空的大戰,此時的血神宗已經毀得麵目全非了,再也認不出原先的模樣。
巨鳥滿目茫然的低空飛了一圈,突然崩潰似的仰天大吼,“血清子,你到底在哪!?”
半空血龍的動作猛然一滯,陰森狠辣的眼神有一刻被血色占據。
“嘭!”
丹鳳的巨爪猛然劃過堅硬的龍鱗,卻隻在龍鱗之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印。
血泣子的眼神頃刻恢複。
他狠狠甩了甩頭,獰笑道:“沒用的,龍的鱗片可是很堅硬的,你以為我為何會奪舍他?你殺不了我的!”
丹鳳眼睛一眯。
巨鳥在底下一聲一聲地叫:“血清子,血清子你在哪?你在哪裏!?你出來啊!我不殺你了,你出來好不好?”
血龍忽而痛苦的仰頭吼了一聲,眼神一時清明一時混沌,一時狠辣一時茫然,兩種眼神交錯不定,突然在某一時刻被狠辣占據的瞬間,血龍張開口猛地朝底下的大鳥吐出一口火焰。
“閉嘴!去死吧!”
“吼——!”
血龍又是一聲痛苦的吼叫,在最後時刻猛地一偏頭,龍炎險險擦著巨鳥的身邊飛過。
閻初輪狼狽的摔落在地上,猛地抬頭看向血龍,眼裏的殺氣在接觸到那血色鱗片的一瞬間忽而一頓。
他想起了金烏和白虎說過的話。
“……臉上還有一些鱗片,我不知道他吞噬了哪隻遺族的血,我從未曾見過那鱗片……”
“那鱗片是血紅色的,比你的要大得多……”
血色的……鱗片……
閻初輪陡然睜大了眼睛,心裏一個駭然的猜測漸漸湧了上來。
卻在此時……
“嘭——!”
趁著血龍分神的一瞬間,丹鳳猛然提爪,對著血龍俯衝而下,鋒利的爪尖死死握住堅硬的鱗片,轟然一聲砸落地上。
“咳咳……”
血泣子甩了甩頭,看向頭頂的丹鳳,卻是挑釁地笑了,“你能耐我何?你破不了我的防禦,你殺不了我!”
丹鳳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緩緩提爪。
下踏,
那一瞬間那鋒利的爪子似乎閃出九道重影,似踏一下,又似九下,隻那麽輕輕一落……
“噗——!”
血泣子猛然張口吐出一口血。
他駭然至極的睜大了眼,還沒等反應過來,丹鳳提爪,又是一踏。
“噗——!”
轟隆隆的踏聲一下又一下,血泣子口吐鮮血,表情從一開始的挑釁漸漸變成驚駭,又變成痛苦。
他喃喃道:“別……唔……停……停下……”
丹鳳非但沒停,反倒更加用力了。
血泣子呆了呆,忽而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我……唔……我知道你是誰了哈哈……唔……噗!”
丹鳳的動作猛然一停。
血泣子吐了一口血,笑道:“是你啊,原來是你啊,哈哈……可是你知道嗎,你之前殺的那五個人,有一個還沒死啊……”
他笑容越來越大,輕聲道:“他就快醒啦!”
丹鳳眯眼看他,冷聲道:“你不會告訴我他是誰的。”
血泣子微笑著點頭,好整以暇道:“對。”
丹鳳也點頭,道:“那你就沒用了。”
他緩緩抬爪。這次對準的是龍頭。
這一爪要是踩下去,整個龍頭都得給跺碎了。
那是一點都沒留情的。
血泣子臉色一變,萬萬想不到他竟如此殺伐決斷,連忙道:“等等,你要是殺了我,你就會徹底入魔了!”
丹鳳身上的黑色已經擴散了三分之二,再經不起他殺一個人。
血泣子又洋洋得意起來,“所以你殺不了我,除非你想給我陪葬。”
丹鳳眯眼。
“……師父?”
突然旁邊有道聲音響起。
兩人同時轉頭一看,就見閻初輪化成了人形,不知何時走到近前,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地上的血龍。
他輕聲叫道:“師父?血清子?是你嗎?”
血龍的眼神又開始在渾濁與清明之間變換起來。
他痛苦的甩了甩頭,眼神在變成狠辣的一刻忽地頓住,他嘲諷道:“啊,是你這個逆徒啊,怎麽?認出我了?”
閻初輪表情一頓,又沉沉搖頭,“……不,你不是他。”
血泣子無所謂的笑了笑,“啊,的確,我的確不是你師父,不過關於他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啊。”
閻初輪冷冷地看著他,強行按捺住了所有情緒,道:“他既然抽了我那麽多血,為何沒化成我的模樣?”
血泣子微微笑起來,那笑容充斥著濃濃的惡意,他說:“當然是為了救你啊,你身上有隱藏的龍血,隻是你沒發現,如果不抽出來,就會被我做成傀儡啦,就和我現在的模樣差不多,怎麽樣,喜歡嗎?”
閻初輪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忽而血龍眼神一變,眼睛逐漸變得血紅一片,他痛苦地嘶吼了一聲,猛然一張龍嘴,一顆血紅色的龍珠被吐了出來。
龍珠上刻著清晰的主仆印記,那才是血泣子控製血龍的關鍵。
在龍珠離體的一瞬,血龍身上緩緩浮起一個熟悉的人影。
正是一身裹屍白袍的血泣子。
他猛然出現在血龍體外,一瞬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猝不及防間就滾落到了地上。
下一刻,頭頂一片陰影緩緩籠罩了他全身。
血泣子抬頭,就見丹鳳提爪,鋒利的爪尖對準了他。
血泣子瞳孔一縮,猛然吼道:“你殺了我,你就真的入魔了!你還敢殺我!?”
巨爪微微一頓。
血泣子臉上一瞬間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下一刻……
“轟——!”
巨爪落地,帶出九道殘影閃現。
地麵緩緩暈染開一團鮮紅。
丹鳳抬爪,看著地上直至死前臉上還保留著一絲驚愕和不甘的人,淡淡道:“我選擇殺你。”
有風吹起。吹動丹鳳的翎羽簌簌作響。
那一身燦爛的金色已經徹底變成烏黑一片。
清明眼底漸漸染上代表殺戮的血紅。
丹鳳竭力控製,一字一頓,徐徐說道:
“我也……不會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