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朋友要结婚么?”祝余坐在池鹤旁边, 托着腮好奇地打量他手里的请帖。
池鹤嗯了声,打开请帖看一眼婚礼地点和时间,顺手就递给她看。
祝余接过来, 这是一封镂空雕刻龙凤图案的请帖,打开以后是红色的烫金竖版手写内页,写着新郎新娘的名字和婚礼酒席的时间地点。
“在丽景皇宫办啊?”她惊讶道,“这排场应该不小吧?”
丽景皇宫在上河路,紧挨着高级购物中心嘉尚星城, 地处容城最豪华的商圈中心, 是个豪华的星级酒店。
能在那儿办婚宴,可见新郎新娘身家丰厚。
“家里开公司的, 强强联合。”池鹤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是我高中的同学,后来也考进了京科大, 当了四年校友。”
“新娘也是我高中同学, 他俩早恋。”说着, 他搅了一下碗里的绿豆沙, 吃了一口,凉沁沁的感觉从口腔一直传递到肠胃,暑气瞬间消弭。
祝余把请帖放下,揶揄他:“看看人家, 上学谈恋爱两不耽误, 现在都结婚了,你咧?”
“我们只是老板和客人的关系,你过界了。”池鹤斜眼睨她, 对她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行为非常没好气。
祝余笑起来,有点幸灾乐祸。
池鹤觉得自己很看不懂, 得意的点在哪里啊就是说,他是单身狗,她不也是么?
五十步笑百步,倒数第二笑话倒数第一你考得真差,她还挺好意思?
他无语到连吃两口冰凉凉的绿豆沙,让自己醒醒神。
祝余笑话完他了,才想起来问:“你午饭吃了没有?”
池鹤的脸色一顿,点点头,“吃了。”
“……真的?”祝余探头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然后一口断定,“你撒谎,根本没吃。”
池鹤:“……”
“我吃了……”他试图狡辩,但看见她眼睛瞪了起来,又下意识地泄气,不得不承认,“好吧,助理帮我打了饭在办公室,我急着走,忘了吃。”
祝余听了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她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老是忘记吃饭啊?
半晌,她啧了声,冲池鹤竖起大拇指:“吃不饱饭的贫困同胞感谢有你。”
池鹤:“……”有被阴阳怪气到:)
祝余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池鹤看着她走开的背影,莫名有点心慌和忐忑。
不是,这就生气了?
不至于吧,就一顿午饭没吃,好多地方还一天吃两顿呢,祝小鱼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好吧,是他的不对,道歉管不管用?
话说她去哪儿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池鹤脑海里一个问号接一个问号,实在搞不懂祝余是不是生气了,要是生气了,该怎么样才能让她消气。
一直到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祝余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吃的,直接走过来,放在他面前。
是沙拉,有蔬菜有水煮蛋还有培根和鸡胸肉。
池鹤一愣,祝余就催道:“愣着做什么,快吃呀!”
催着催着就忍不住轻轻跺脚。
池鹤抬起头,以仰视的角度看向站着的她,正好和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不高兴和担忧,那是刻意收敛,没有挂在脸上的真实情绪。
“……对不起,小鱼。”他忽然说了句。
这下换祝余一愣:“……干嘛突然道歉?”
她有点懵,想到的第一个可能是:“不会里面有你不能吃的东西吧?”
别看以前一起玩也一起混吃混喝了好几年,可池鹤是不是对除了花生以外的什么东西过敏,她还真不知道。
更何况有时候过敏就是玄学,可能以前对某样东西根本不过敏,突然有一天吃了或者碰到了就出现过敏反应,去医院一查,哦豁,对这种物质过敏了。
池鹤摇摇头,一脸愧疚:“我是指吃午饭这件事,我很抱歉,让你为我担心,也觉得很对不起我的身体,和它无关的人都这么关心它,我却没有善待它。”
他的声音温和,语气里含着一抹愧疚和惆怅,听得祝余忍不住鼻子和眉毛皱成一团。
她自认是个脾气很温和,情绪也比较稳定的人,但却偏偏会被他轻易挑动情绪,比如现在,她收敛起来的怒气终于浮上脸孔。
甚至还叉起腰,冲他生气道:“你也知道啊,现在才反省是不是太晚了点?哪有人不吃午饭的,你的胃同意过吗?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是会折寿的,你想想,你要是英年早逝,赚的钱和大房子便宜谁?难道要给你妈,让庄家的人也有机会用吗?”
池鹤本来还想跟她解释,自己每年都有做全套体检,身体确实还挺健康,兴许是因为年轻,隐患都还没爆发。
可听到她最后一句,瞬间拳头就硬了,整个人都觉得不好起来。
特么她说的有点道理啊!!
要是他现在就意外嘎了,没老婆没孩子,孟霏作为硕果仅存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可以继承他全部财产的,同时她又是名正言顺的庄太太,是庄概的继母,从他这里继承的财产,在他突发意外不可能指定仅归继承人的情况下,就会顺理成章成为夫妻共同财产,一旦这个时候孟霏也意外嘎了,那这笔钱就会被庄氏父子和庄妍继承。
庄妍就算了,毕竟一母同胞,庄家父子凭什么?
是凭庄总以前对他的轻视,现在试图利用他为庄家添砖加瓦的不良企图?
还是凭庄概抢走弄坏父亲送给他的礼物,从始至终对他的浓烈敌意?
池鹤敢百分之一万的肯定,如果他就这么嘎了,最兴高采烈,恨不得放鞭炮庆祝的,绝对是这对父子。
一阵恶寒从心底油然而生,激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小鱼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便宜了他们。”他连忙向祝余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祝余乜他,一脸不太信任的表情:“真的?”
“真的,我怕忙起来会忘了,所以可不可以拜托你,如果条件允许,中午发信息提醒我一下?”他进一步请求道。
祝余有点为难,“这真的可以吗,不会打扰你吗?”
“当然可以,欢迎你来打扰。”池鹤笑起来,眼尾弯弯,“再说了,被人讨厌的才叫打扰,我们这是闲聊,是朋友之间的相互关心,你说呢?”
祝余犹豫道:“会不会……被人误会啊?”
“我手机又不给别人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们聊了什么。”池鹤耸耸肩,一脸笑眯眯地边应边吃草。
祝余用食指点着下巴考虑片刻,点点头答应道:“好吧,以后我每天中午发信息提醒你,直到你养成习惯,希望你说到做到哦。”
“我可以给你拍我吃完饭的外卖盒,让你随时检查。”池鹤欣然同意。
祝余又点了点头,脸上薄怒褪去,露出满意之色来。
池鹤趁机要求:“我可以点一杯你冲的日晒耶加雪啡吗?”
理由还很充分:“我一会儿还要处理些别的工作,需要提提神。”
“当然可以。”祝余答应了一句,转身回到吧台里面。
这世上的沙拉就没有能好吃的,池鹤吃得相当痛苦,他简直是硬往嘴里塞,塞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跟祝余求饶:“小鱼,下回别让我吃草了,会营养不良的。”
祝余在叠滤纸,把叠好的滤纸放进滤杯里,听到这句话就笑着哼了声:“让你清清肠胃不好么?不吃午饭一定是早上吃的没消化,多吃蔬菜补充纤维,促进肠胃蠕动,争取早点消化。”
说得有板有眼,听起来很科学的样子。
池鹤:“……”你有文化,以后跟你混:)
他连连苦笑,到底还是将那碗沙拉吃完了,并且觉得里面的几片水煮鸡胸肉还挺好吃的,居然一点都不柴,肉质很嫩,像是用东西包裹着低温慢煮出来的,肉汁一点都没浪费。
吃完这顿迟到的午饭,池鹤打开电脑,准备开始自己的工作。
发财凑过来,爬上他旁边的椅子,把爪子搭在桌上,好奇地想看它的屏幕。
池鹤揉了揉它的脑袋,跟它说:“我家有一只小狗,叫公主,改天带它来跟你玩,要不要?”
“你怎么不养猫啊?”祝余的声音传过来,招呼他,“快来端你的咖啡。”
袁圆听到这句话,抬腿就想去帮忙送咖啡。
“什么店呐,对客人这么敷衍,咖啡都要客人自己端。”池鹤已经起身去接,还顺口吐槽了一句。
祝余笑眯眯地反驳道:“你算哪门子客人,今天我们可没上架绿豆沙,你给我吐出来。”
池鹤啧了声,对发财说:“祝小鱼今天好凶。”
袁圆默默地把脚收回来。
在烟雨街17号,她学到的第一课就是,池先生和小鱼姐的事,不管大小,没被叫到名字,最好不要管。
下午三点左右光景,阳光明媚得刚刚好,咖啡店里安静得仿佛空气流速都开始变慢。
池鹤端起桌上的手冲日晒耶加雪菲呷了一口,葡萄干、奶油、焦糖、野花蜜的香气幽幽袭来,顿时思绪泉涌,神清气爽,正是开篇佳时。
他在写新文的第一章,这个作品名为《蓬莱巷3号》的故事,开篇就是男主角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夏日,走进了一家古玩店避雨,因此认识了这家店的老板娘,也就是故事中的女主角,他被对方清丽的容貌和让人如沐春风的言行打动,很快喜欢上对方。
但他不知道的是,对方告诉他的名字,其实并不是她的真实姓名,甚至就连她所说的家世也都是假的。
所以池鹤在简介中写道:“她顶着他人的名字,从地狱中爬回来,寻找一个在人间的真相。
‘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唯独爱上你这件事是真的,它让我猝不及防。’——夏至清”
这是个悬疑故事,但第一章男女主角就已经相遇,男主角对女主角有很深刻的印象,认为她是个很引人注意的姑娘,并且决定第二天还来。
就不太像他以往的写作手法和剧情安排,充满了准备你来我往,极限拉扯的味道。
纵横网文界多年的读者们,通常会将它称之为感情流。
而鹤山仙人,是公认的感情流战五渣,写了等于没写,甚至有人暴言:“难看到还不如新晋榜的萌新,跟他的剧情流升级流,像是被人打傻了或者拿刀怼着逼他写的。”
池鹤看到这样的评价表示:我有以下六点要说……
但是这次,他忘了这些批评的声音,决定勇于挑战自我,开一本感情流的新文!
就要谈恋爱!就要勾勾搭搭!就要我看着你沉沦在我营造的爱你假象里不可自拔!就要看你知道真相后有多崩溃!就要追夫火葬场略略略!
抱着这样的想法,池鹤写的那叫一个欢啊,笔记本电脑的键盘都快被他搓出火星子来了。
发财年纪小见识少,没见过有人打字这么快,当场就傻了,走都不肯走,直接爬他桌上,贴着他的手趴下来,眼巴巴地看着电脑屏幕。
池鹤也不大舍得赶它走,于是胳膊往回缩,夹着肩膀在打字,祝余看到这一幕简直哭笑不得。
但她没有过去将发财带走,反正池鹤哥都不介意它在那儿了,她何必去做坏人。
下午的咖啡店里几乎坐满了客人,大家都很安静,有人看书,有人玩手机,有人戴着耳机在看剧,有人像池鹤那样在工作,也有人在单纯地发呆。
每个人都在享受这个下午的空闲,就算说话,也都是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
祝余在看书,《巴黎费朗迪学院巧克力宝典》,很厚很重的一本大部头,全彩印刷,这本由“美食界的哈佛”出版的书,不仅有很多关于巧克力的基础知识,还提供了很多巧克力美食的食谱。
她一边看,一边拿笔在书上写写画画,后来还捧着书去烘焙房找陶蕾,跟她说:“明天我们来试做一下爱尔兰咖啡巧克力吧!”
陶蕾看着书上的介绍,指了指第一行字:“咖啡奶油要提前一天做好,现在就做?”
祝余点点头:“你忙你的,我来就行,这一步很简单。”
不可能按照书上的食谱全部照搬,肯定要调整配方用量,以适应本地客人的口味。
祝余在烘焙房的冰箱和柜子里把东西找齐,又让罗瀚给她称十五克咖啡豆来,将咖啡豆放入重质掼奶油里浸泡,贴上写着时间的标签,这个要浸泡二十四小时。
“掼奶油冷萃。”她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新鲜的可颂出炉,面包的香味开始飘得到处都是。
日光逐渐西斜,池鹤写完了开头一万字,满意地抬起头,发现店里竟然开起了灯。
原本坐满的客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他,就连看他写东西的发财也走了。
祝余和同事们正在给器具清洁消毒,马上就要闭店了。
“……居然这么晚了?”他看看手表,有点惊讶地喃喃自语。
祝余听见了,就笑着说:“是你工作得太认真啦。”
池鹤笑笑,想到她理解的工作和他在做的工作有什么区别,多少有点心虚,但很快他又淡定下来。
没错,不管是设计玩具,还是写小说,全都是工作!
我这都是为了让你早点看到新故事啊祝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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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池鹤没有在店里出现,头一天是因为他要去见房子的设计师,后一天是因为他要去参加同学的婚礼。
祝余倒是很遵守和他之间的约定,每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准时给他发信息,提醒他:【午饭时间到啦,不吃午饭的人会被大灰狼叼走!】
附带一个表情包:【二哈嗷呜嗷呜.jpg】
池鹤看了既觉得她可爱,又不免想起旧事。
自从回过一趟状元巷,他过去的记忆就完全解封,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甚至有一天晚上躺在**睡不着,把记忆里关于祝余的事都翻出来想了一遍。
主要是对比那个时候的祝余小姑娘,和现在长得有什么区别,结论就是……
区别大了去了!比以前漂亮好多,妥妥的灰姑娘变白天鹅。
其实细究起来眉眼轮廓其实是没有变的,毕竟她又没有去整容,池鹤将她的变化概括为气质变化引起的容貌变化。
而气质之所以变化这么大,他觉得是跟她的生活环境改变有关。
在池鹤的记忆里,小少女时代的祝余倾向于安静沉默,心思细腻敏感,因为她每天都生活在一个充满了责骂和挑剔的环境里,母亲毫无顾忌、不分场合的羞辱,父亲的漠不关心,都让她心理压力倍增,奶奶的爱并不能消弭这些伤害。
所以她当时的性格是沉默的,齐刘海不仅遮挡了她的额头,也遮掩了她眼里的真实想法,于是她的气质也就变得有点畏缩木讷,只有在他们几个面前才会活泼起来。
那个时候的祝余,走路都是微微驼着背的。
他每次都会拍一下她的背,劝她不要这样走路,像个小老太太,可每次都只管几天,几天过后就故态复萌,哪像现在……
挺直了肩背,漂亮饱满的额头露出来,眉眼明亮温柔,和从前判若两人,仿佛久久不绽放的花苞终于肯伸展出它美丽无暇的花瓣。
那个被她藏得严严实实的真实的自己,终于在离开祝家之后,逐渐被释放出来,最终完全取代那个畏缩木讷的她。
池鹤很感慨,她变化这么大,他认不出来,不是很正常的吗?
只是每次看到她露出这样可爱生动的一面,又会觉得,她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小姑娘。
就是有点遗憾,他居然一张和那个时候的祝余的合影都没有。
池鹤:【我太害怕了,你快看看,我吃这么些够不够,大灰狼不会还来叼我吧?】
池鹤:【小狐狸瑟瑟发抖.jpg】
随后他又撤回了这个表情包,换了一个:【狸花猫瑟瑟发抖.jpg】
池鹤:【我自己做的表情包怎么样[得意]】
祝余:“……”可恶!一看就是故意的!
这人肯定每天都去闻度的微博主页看漫画,要不然这个小狐狸和狸花猫怎么和《桂花林里的小伙伴》中的小狐狸和狸花猫长得一模一样!
祝余:【侵权警告!】
池鹤:【我拿到授权了[截图][得意]】
祝余:“……”好你个闻度!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动作迅速地将表情包保存下来。
然后扭头冲关夏禾大声道:“小禾,我给你发几个表情包!”
关夏禾扔下手里的笔跑过来,“哪里哪里,快发给我看看。”
袁圆给客人送完咖啡和蛋糕,见她们俩头靠头地在讨论什么表情包,觉得很有意思。
明明她们比自己大了快十岁,可是她却觉得,她们和自己应该是同龄人,特别是她们待在一起的时候。
“可恶,怎么没有小熊猫和阿拉?池鹤哥偏心!”关夏禾很不满,跑去群里大发牢骚。
最后池鹤不得不答应她再画一组新的表情包,一定会有小熊猫和阿拉斯加犬,这才算了结此事。
祝余的爱尔兰咖啡巧克力大获成功。
高脚阔口的玻璃杯里,从下往上分别是三分之一的咖啡奶油,三分之一的黑巧克力慕斯,三分之一的马斯卡彭奶酪掼奶油,掼奶油上面还有一层咖啡威士忌冻,最顶部是一块中间三叶草形镂空的巧克力黄油甜酥饼干,可以透过镂空看到下面咖啡色的冻冻。
蛋糕在透明的杯子里显得层层分明,又是奶油又是巧克力的,一看就没有难吃的空间。
而且经过冷藏后,巧克力和奶油的甜度降低,也不至于吃几口就腻。
祝余把第一波做出来的爱尔兰咖啡巧克力分给大家吃,捧着脸笑眯眯地问:“觉得好不好吃啊?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没有,好恰!”陈小乐举着甜品勺第一个响应,开始吹彩虹屁,“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慕斯蛋糕,吊打餐厅卖七八十一份的那种!”
关夏禾咂咂嘴:“挺好吃的,咖啡味从头到尾都有,不过最重要的咖啡味来源是最上面那层冻冻,还有点酒香。”
“爱尔兰咖啡嘛。”祝余笑眯眯地回答。
关夏禾强烈要求:“我喜欢这个巧克力饼干,你能给我再做一罐吗?”
“可以呀。”祝余欣然应允,“我多做一点,放在柜台上,大家想吃就吃。”
说着她转头问袁圆:“圆圆觉得怎么样,合不合口味?”
袁圆使劲点头:“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
“那你要不要多吃一个?”祝余还是笑眯眯的,“冷藏过的,一般不建议多吃,但今天是第一次做,多吃一个也可以哦。”
陈小乐眼睛一亮,刚想说她也可以,就见袁圆摇了摇头,满脸可惜地道:“小鱼姐,留着来卖给客人吧,不然多亏啊,我听小乐姐说,你做这个蛋糕用的材料就不便宜呢。”
在她的生活经验里,有好的东西,就要留着来卖钱,因为有了钱才能买其他更多东西。
不止她家是这样,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好东西是舍不得自己吃的。
陈小乐一听这话,就不敢吭声说想吃第二个了。
关夏禾刚想说这算什么,就有来下单点咖啡的客人问:“你们这个什么蛋糕啊?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还有没有,我点一份呗?”
其实烘焙房里还剩着有几个,但祝余却摇摇头,笑道:“这是我们做来试吃的新品,还没有上架哦,要过两天才有。”
声音很温柔,语气很坚定。
客人有点遗憾地说:“好吧,那我要一份抹茶蛋糕。”
等客人下好单去找位置坐了,祝余才看向袁圆,对她笑笑,温和地问:“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厨房里明明就有,我却不卖给客人?”
袁圆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祝余托着脸,笑吟吟地解释道:“如果是为了做生意考虑,我会说是想多试验几次,调整好配方以后,给客人最好的产品。”
“如果是站在个人角度,那就是我要慷慨宴请我自己,有好东西就想自己先喝头啖汤,我小时候没有条件,不能想吃蛋糕就吃,所以我现在有能力了,就想对自己好点,弥补一下童年的缺憾。”
她小时候的缺憾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成年后,她需要用一辈子去弥补。
“我小时候物质匮乏,别人有的零食玩具我很多都没有,全靠蹭小禾他们的嘛,所以工作以后有钱了,就把自己当女儿一样养,要经济独立,要思想独立,要把自己放在首位,谁也不能阻止我,工作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她笑着说起这样的话,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袁圆看得一愣。
关夏禾笑着看一眼祝余,再看向袁圆,说:“很多人都会这样,小时候没有的,长大以后就会报复性消费,没玩具的疯狂买玩具,家长从小不给吃零食的,独立后买得最欢,什么都想吃吃,最爱垃圾食品,你以后也可能会有类似的情况,不要紧的,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陶蕾靠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袁圆,面上有淡淡的怜惜,她有个比袁圆小几岁的女儿,从小要什么家长都尽量满足她,以至于她面对一样东西时,只关心够不够好,自己够不够喜欢,而不像袁圆,连一份甜品,都担心自己吃了是不是浪费。
这都是由她们各自的家庭条件造就的,被父母惯出来的孩子,确实更可能对金钱毫无概念。
这时祝余看了过来,她接受到她的目光,就转身进厨房,将剩下的蛋糕都拿出来,先塞了一个到袁圆手里,笑道:“放心吃吧,明天还有呢。”
说着她也劝祝余:“既然都做出来了,就早点往外卖呗,卖钱也不耽误咱自己吃嘛。”
祝余连连点头:“好好好,明天看看我发挥稳不稳定。”
顿了顿,又说:“明天也做柠檬巴巴露亚,常规的抹茶蛋糕这几个,就做小点吧。”
陶蕾答应了声,回烘焙房去看所需原材料够不够,确认好需要采购的物品和数量,报给关夏禾。
池鹤这天去丽景皇宫参加同学的婚礼,酒席是在中午,他提前了大概一个小时到场。
在门口给红包的时候,顺便跟新郎新娘聊了一会儿。
新郎姓范,叫范铭,特别巧,他家也做的家居生意,旗下有个叫千帆灯饰的子公司在佛城,体量跟庄家的世凯照明差不多,之前池鹤跟庄概发生争执,还拿他家来威胁过庄概。
早年间Funny Toys草创,池鹤跟乔栋缺钱,还是范铭帮忙牵线搭桥,把他介绍给范总和另一位老总,卖出去好几张设计图,还不是一口价买断,而是让他拿了一年的提成。
也就是说,他设计的灯具,在合同期的一年内,卖出去一件,他就能拿一件的提成,最后陆陆续续拿到了几十万,比他单卖设计图要划算多了。
范铭一脸坏笑地跟他说:“给你安排了个好位置,待会儿别太感谢我。”
新娘周玥抿着嘴唇强忍笑意。
池鹤当场觉得有鬼,刚想问到底是什么好位置,就来了别的宾客,对方同他们打招呼,池鹤才想起来也是高中同学,只是早已没什么联系了。
互相寒暄相认一番,对方问池鹤在哪儿工作,池鹤笑道:“在一家玩具公司做设计。”
对方追问是哪家公司,池鹤实话实说:“Funny Toys,做潮玩的。”
“潮玩啊?我不懂的,也没听说过这家公司,是我太孤陋寡闻了。”对方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嘴上是说自己孤陋寡闻,实际上内涵池鹤只是在一家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公司打工。
紧接着就说起自己在某手机品牌公司工作,还说:“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你成绩那么好,老师也都喜欢你,我们多羡慕你啊,没想到现在……”
话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新郎和新娘脸色都有点变了,这是哪里来的哈批,他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人家的公司非要他听说过,池鹤跟他是有仇吗,不然怎么非得在他们结婚的大喜日子跑来找池鹤麻烦?
早知道不请他了!晦气!
池鹤笑着应道:“以前是以前,学习成绩好只能说还算会读书会考试,不能代表工作能力,有的人虽然考试成绩有些欠缺,但在职场倒很吃得开。”
脾气软和到不像话。
范铭和妻子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意外,池鹤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啊,被人这么阴阳都没生气。
对方听到池鹤这样客气的话,却以为他是因为自觉不如自己,所以低声下气试图跟他搞好关系。
便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所以我早就跟梁云云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这年头,能赚钱才是真本事。”
说着上上下下刮了一眼池鹤。
池鹤还是好脾气地笑笑,甚至还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准备跟范铭说先进去,就听到一道惊讶的女声传来。
“池鹤?是你吗?”
大家闻声看过去,见到一位穿着蓝色吊带裙的时髦女郎踩着高跟鞋跑过来。
范铭和妻子神色一顿,哦豁,这下总算是想起来为啥这人跟池鹤有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