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的早上是最安静的, 客人都还没来,时间也还很早,可以有漫长的悠闲时光慢慢消磨。
祝余和罗瀚在做单, 池鹤站在吧台边,一边吃早饭,一边看发财和公主从互相对峙,到互不理睬但心存警惕,一猫一狗在院子里各占一片地盘。
看它们勉强算是达成了和平共处, 池鹤总算放下心来, 松了口气,冲祝余比了个大拇指。
笑道:“说不定等再过几天, 它们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还可以玩在一起。”
“它能天天来?不能吧,过几天再来, 说不定发财都忘记它了。”祝余觉得他这只能是一个美好的心愿, 而已。
池鹤却道:“为什么不能, 我每天把它送过来再去上班不就行了?”
“……这里是咖啡店, 不是宠物托管中心。”祝余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池鹤眨眨眼:“咱们不是自己人吗?帮朋友照看一下宠物,你都不愿意么?”
说着露出失落的表情:“知道了,我不带它来就是了。”
他低下眉眼,微微勾着脖颈, 祝余看不清他的下半张脸, 只觉得光影在他的额发鬓角晃动,像是准备落下一片阴影,周身的气息瞬间就低落下去。
明知道他是装的, 她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顿,解释道:“我没有说不愿意……你都不给人抱怨一下的么?”
池鹤抬起头来, 桃花眼弯成月牙,笑眯眯地望向她。
祝余一愣,语气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继续嘟囔:“你又不给我钱诶,还不让我抱怨,资本家都没你会剥削工人。”
“原来是介意这个啊。”池鹤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嘴脸,“这样吧,以后你上下班我包接包送,不收你有钱,反正公主也要出来回去,顺路捎上你,你觉得怎么样?”
祝余眼睛一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有人问:“什么怎么样?”
是关夏禾和袁圆过来了。
祝余一看她边走边打哈欠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熬夜了,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要去给她做一杯提神醒脑的冰美式。
池鹤则是回答她的问题:“我的狗,我觉得它一个狗在家挺寂寞的,想以后每天带它来店里,为了报答小鱼对它的照顾,我提议以后由我接送小鱼上下班,正好我们住的地方就是马路对面,你觉得这样可不可行?”
他问得很诚恳,关夏禾还是忍不住怀疑他别有居心,可看着他一脸坦**的神色,又下意识怀疑自己的判断。
想了想,道:“挺好啊,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小鱼晚上回去会不安全了,现在夏季天黑得晚还好,到了冬天,每天打烊之后天都黑了,等吃完饭就更晚了,我都是劝她住我这边。”
“听到了么,小鱼同学?”池鹤点点头,抬眼去看在吧台里忙活的人。
祝余将咖啡液倒进冰水杯里,拖着嗓子应道:“知——道——啦——”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下来,各方都对结果表示很满意。
祝余将做好的冰美式递给关夏禾:“醒醒神,喝慢点,你晚上熬夜干嘛了,又接了单?”
关夏禾神神秘秘地笑笑,摇了摇手指,“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祝余撇撇嘴,转身去接待进门的客人,按照对方的要求,给她推荐豆子。
“池鹤哥。”关夏禾端着咖啡杯蹭到池鹤旁边,小声问道,“小鱼生日要到了,你准备礼物了吗?”
池鹤复制她刚才的表情和手势,“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关夏禾脸顿时就抽了抽,扭头狐疑地问:“你不会是……根本不记得小鱼的生日了吧?”
问完不等池鹤回答,自顾自的道:“也对,你连她的模样都认不出来,更别说记住她的生日了,唉——”
池鹤:“……”
看来这要成为他最大的污点了,还是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有用的那种。
关夏禾鄙视地看了他一下,端着杯子走人。
池鹤无语得直翻白眼,转身探头看了眼院子里的发财和公主,见它俩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就放心地开始做自己的事。
中途接到设计师的电话,问今天是否方便见面,想跟他聊聊房子的设计方案。
祝余将客人要的手冲做好,让陈小乐送过去之后,就开始做奶咖冷萃,这次虽然豆子的品种、用量和研磨度都和昨晚一样,但却用了另一种浸泡方法。
她将咖啡粉直接倒进了咖啡壶里,然后倒入鲜牛奶和燕麦奶,将咖啡壶放进冰箱冷藏。
然后定了个闹钟,提醒自己到时间记得取出来。
接着她叫关夏禾跟池鹤:“有时间来帮我试一下新做的冰奶咖吗?”
池鹤当然有空,他等的就是这一口。
冰奶咖倒进透明玻璃杯里,从外观上看,咖啡呈浓郁的奶茶色,凑近了闻,能闻到淡淡的榛果和炒花生的香气。
池鹤不由得挑眉:“没想到我一个不能吃花生的人,居然在一杯咖啡里闻到了它的香味,我喝了不会过敏吧?”
“……我还不至于要暗杀你好吗?”祝余无语地飞他一眼。
池鹤冲她笑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用鲜牛奶做的那杯,入口香醇浓稠,口感丝滑,就像一杯美味的巧克力奶。
“怎么样?”祝余拎着杯子,问每一个参与这场品鉴会的人。
大家都表示很好喝,懂的人从风味到口感描述得仔仔细细,不懂的也能说声好喝,毕竟浓郁香滑的牛奶,叠加上咖啡粉所释出的香气,低温萃取又阻止了苦、涩和杂味物质的释放,直接让美味加倍。
“再尝尝燕麦奶做的吧。”祝余笑眯眯地道。
几个人一起点头,动作相当整齐。
祝余倒了几杯燕麦奶咖,将最多的一杯递给池鹤,然后让关夏禾他们喝少的。
关夏禾觉得不公平,“你这是偏心!也太明目张胆了,你这是当我瞎啊!”
祝余笑着解释:“因为今天池鹤哥接我上班辛苦了,该犒劳犒劳。”
关夏禾一噎,池鹤顿时得意地笑起来,抬手就喝了一大口,接着……
他皱着眉,将口中的奶咖勉强吞咽下去,然后一脸嫌弃地问:“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关夏禾和罗瀚也觉得味道怪怪的,很突兀,还有种发涩的尾韵。
“对啊,这个不太好喝。”关夏禾咂咂嘴,“这味道很难评,你喝过没有?”
祝余点点头:“我早上在家喝过了的。”
池鹤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奇怪,脑子卡了一会儿才转起来,“……那什么、祝小鱼你是故意的?”
祝余眨眨眼,一脸懵懂:“什么故意的?池鹤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她的表情看上去实在太无辜了,池鹤一时有些拿捏不准,难道我感觉出错了?难道我误会她了?
可是念头刚起,关夏禾就咯的笑了一声。
池鹤瞬间回过神来,盯着祝余的脸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你是不是喝了觉得不好喝,才给我那么大一杯的?”
你敢说不是试试看!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狡辩!
结果人家就没想着狡辩,而是一本正经地反问:“池鹤哥你这么好人,应该不介意帮大家分担一下的,对吧?”
池鹤:“……”麻了,第一次遇到这样恩将仇报的:)
他抬起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祝余,脸上一片痛心疾首:“祝小鱼,你啊你,你啊你,你怎么现在学会了这种害人的招数?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啊这……这话说的……
除了关夏禾还在单纯看热闹,其他人都看向了祝余,都在猜她会不会生气。
祝余当然不会生气,她能看出来池鹤是在跟她开玩笑呢。
于是笑着威胁他:“我就乐意,你要是不高兴,我就把你的狗狗扣了不还给你。”
池鹤一噎,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陈小乐给客人送完咖啡回来,正闲着,就问池鹤:“池先生,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把狗狗送过来店里啊?”
池鹤转头看了眼院子里,看见公主正趴在他可以看见的地方,下巴垫着爪子贴在地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这个方向。
“因为我昨晚遛狗,小区里很少人,有一家三口也是出来遛狗,是只小泰迪,小泰迪想骑它,公主不愿意,但还是和它闹了很久,我能感觉到它很高兴。”
“说实话,那一刻我是愧疚的,我出门的时候,经常很晚才回来,只能深夜才出去溜它,它好像……有点寂寞。”
当然,带公主来咖啡店并不是昨晚遛狗以后才有的,但每天送它来托管,确实是那之后才有的打算。
幸好发财愿意跟它分享院子。
祝余抬头看过去,看见他神色温软,桃花眼里闪烁着对小狗的喜爱和愧疚,眉心轻轻折出几道褶皱。
她忽然很想上前,伸手替他将眉心抚平。
但念头刚升起来,她就愣了一下。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大逆不道啊这是!!!
祝余瞬间心虚,看向池鹤的目光微微闪烁。
池鹤见她先是看着自己出神,随后又像是突然心虚,觉得怪有意思的,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
正想问,就听见推门声,祝余立刻扭脸看过去,用一贯温柔的语气招呼道:“欢迎光临,请问想要喝点什么?”
“我找人谈事。”对方是一位穿着运动套装,扎着丸子头,样貌清秀的年轻女士,一对杏眼格外明亮,眉眼疏朗,透着一股爽利劲,“就随便来一杯冰拿铁吧。”
说着她扭头在店里四处搜索,祝余见她很快就朝坐在手冲台对面的池鹤走去。
“你好,池先生,我是同道设计的梁满,还记得我吧?”
“梁设计师风姿出众,我怎么可能会忘,快请坐,麻烦你周末还特地走这趟,要喝点什么?”
“我已经点了咖啡,池先生不用那么客气,谢谢。”
“既然这样,我请你吃甜品?这是我朋友开的店,她这里的几款蛋糕都很不错。”
池鹤说着,叫了袁圆过去,又问过梁满意愿,让袁圆帮自己拿两份抹茶蛋糕。
冰拿铁很快做好,袁圆送过去,有客人点了手冲,祝余一边折滤纸,一边好奇地看向池鹤那边,支着耳朵听他们说了什么。
是在说房子的问题,池鹤想要隔音好点,还有,“院墙加高点可行么?我比较在意隐私性。”
“当然可以,你想加到多高?我的建议是……”
池鹤哥要修房子了,祝余忍不住想,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以前的事又在她脑海里浮现,她想起他们一起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说话,有时候还会分零食,可能是他们俩,也可能是关夏禾和闻度都在。
那些时光虽然谈不上多好,但回忆起来,总是泛着一种老旧的温暖。
大概是因为回忆自动过滤了不好的部分,比如母亲的谩骂责备,又比如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她的自我怀疑和自卑。
大概是她看过来的目光停顿得有点久,池鹤忍不住抬眼去看她,见到她靠在吧台边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他同梁设计师说了声抱歉,然后提高声音喊她:“小鱼,小鱼。”
祝余回过神来,问他:“池鹤哥你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你过来一下。”池鹤笑着冲她招招手。
祝余有些惊讶地哦了声,出了吧台,还顺便拿了份他们自己吃的杏仁薄片,端过去给池鹤待客。
“你坐下,一起听听梁设计师带来的装修方案。”池鹤伸手勾住她的围裙口袋边边,轻轻拽了一下。
祝余顺着他的力气坐下,好奇地问:“为什么我也要听啊?”
既不是她家装修,她又不懂房屋设计,听了能有什么用?
池鹤指着图纸的一处笑道:“墙这边就是你家,我家要改造,不得问问你家的意见?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祝余眨眨眼,想说我又不住家里,你爱怎么改怎么改,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关我屁事。
可还没来得及润色好这句话说出口,池鹤就已经对设计师笑了一下:“梁设计师你请继续。”
对方也笑了一下,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将讲解的重心转向了祝余,将整个方案从头说了一遍。
“我们这次改造的原则,是在保留这座房子原有风格的基础上,进行修缮和宜居改造,比如这个台阶我们会继续保留,对门加以修缮……”
“院子里的荔枝树长得很好,池先生希望能把它留下来,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在这边设置石桌石凳,既可以放东西,又可以休息,夏天的时候还可以纳凉……”
“池先生希望在院子里种植一些花草绿植,但是他本身不会经常回去住,打理花草就成了问题,你有什么建议吗?”
她说完眨了眨眼,看着祝余。
祝余微微一愣,认真想了想:“呃……种些不用怎么打理的植物?类似落地生根、沙漠玫瑰、玉簪花这种?”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大懂花草,都是胡说的。”
对方哈哈一笑,“没关系,我会挑好养活你又喜欢的种下去的,你随便讲,还喜欢什么花?”
她目光殷殷,祝余却一脸懵逼:“???”
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不是我家装修啊,你还记得吗设计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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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在一脸茫然的状态下,听完了整个孟家老宅的改造方案初稿,甚至还参与了讨论。
倒是池鹤在她加入以后,就不怎么发表意见了,只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两位女士讨论。
祝余后来回过神,想起这不是我的房子,于是连忙问他:“池鹤哥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他摇摇头,笑道:“没有,你说的都很好。”
要就做好房子的防水防潮,还有院子的下水,因为是老房子,容城春夏又多雨,不做好这些设施,房子就会被泡坏了。
要留出一间房来,放两位老人的牌位和供桌,这也是容城的风俗,要给祖先留一个安身之地,以供子孙年节烧纸。
要是想换家具,可以将旧家具放到另一间房,还没坏的家具扔了很可惜。
“还有啊,池鹤哥以前成绩很好的,家里是不是还留着以前的奖状和证书?这个也要丢吗?”
池鹤听到她这么问,道:“丢了就丢了吧,也用不上了。”
祝余眨眨眼睛:“一点都不留吗?不留一点做纪念吗?”
边说边眨眼,一脸欲言又止,一看就知道她在纠结。
池鹤憋着笑改口:“那留一点吧,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有可能已经被蟑螂蚂蚁都啃坏了。”
“挑好的留,留一两张当纪念就好了。”祝余笑眯眯地道。
设计师在一旁将这一点记下来,又跟他们讨论另一道屋门外面的空地,是移栽一棵树好,还是种些喜阴的花草好。
关夏禾看到这一幕,觉得奇怪又无语,忍不住自言自语:“……祝小鱼怎么想的,又不是她装修房子,啧。”
然而祝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好只是听听的,怎么就变成她在提建议了?
很离谱,池鹤哥也没给我钱啊?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这场讨论才停下来,祝余回过神,一脸无奈地看向池鹤。
“这到底是你的房子,还是我的房子?”
“谁的有什么关系,你让我说,我也说的跟你一样,既然要求一样,谁说有什么关系。”池鹤笑眯眯地应道。
祝余白了他一眼,觉得有点让外人看了笑话。
可扭脸就见到对方已经低头在吃蛋糕,也不往他们这边看,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努努嘴,起身走了。
回到吧台里,关夏禾拉着她问:“池鹤哥装修房子,你掺和什么?”
她一脸郁闷地道:“我也不知道啊,稀里糊涂就掺和进去了。”
关夏禾嘴角微微抽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好算了。
临近中午,店里开始接午餐的单,再次开始忙碌。
等祝余忙得差不多,才发现那位设计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池鹤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他:“池鹤哥,池鹤哥。”
池鹤从稿子里回过神,疑惑地嗯了声,眼睛舍不得离开屏幕,就用余光去看她。
祝余被他这副表情弄得无语,提醒道:“该吃午饭了,你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池鹤随口答应道。
祝余不知道是被之前房子装修方案的事无语得狠了,还是脑子转得太快,竟然脱口就问了一句:“难道我吃屎你也吃屎吗?”
“啪——”
池鹤吓得手一哆嗦,在键盘上重重按了一下,出现一排的“aaaa……”,震惊地抬头看向她。
“……小鱼你这是什么爱好?异食癖?”
其他人:“……”
你们俩要不要听听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关夏禾都快无语死了,一个箭步冲过来,警告他们俩:“你们俩给我见好就收,这里是咖啡店,我要卖吃的喝的,恶心到客人我会把你们俩全都赶出去晒太阳!”
俩人瞬间噤声,不约而同地抿住了嘴唇,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天才同事松出一口气。
“关小禾好吓人。”祝余忍不住嘟囔道。
池鹤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
说完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想吃炒面,可以么?”
祝余点点头,“可以呀,让敬哥给你炒?”
池鹤抿了抿嘴角,说:“可是我想吃上次乔栋和安琪过来,你给我们炒的那种。”
祝余闻言一愣,疑惑地啊了声,抬眼看向他,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和他的目光碰个正着。
他的目光温和平静,像午后宁静的湖面,可她却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湖面之下的漩涡。
那漩涡并不大,小小的打着转,看上去一点都不湍急澎湃,但又有点神秘,让人想一探究竟。
祝余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别开视线,问道:“那还得等好一会儿,你肚子不饿吗?”
“不饿,我刚才吃了蛋糕。”池鹤笑着道,桃花眼微微一弯,眼底两个小小的漩涡就这样不见了,“正好我再忙一会儿。”
马上就要开始连载,为了避免出现“断更一时爽,一直断更一直爽”这种可怕场景,池鹤每次开文之前都会尽量多准备存稿。
祝余看他已经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也就不再说什么。
她低头,用抹布擦拭着吧台,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看到的他的那双眼。
是明亮的,也是温和的,也藏着不露锋芒的暗涌,就像是一把利刃,外面套着厚厚的刀鞘。
她掀起眼帘再次向池鹤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他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打字速度很快,手指上下翻飞,神情专注,下颌微微抿着,看样子像是沉浸在工作里。
祝余其实很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但又觉得这是他工作上的事,问了也不懂,说不定还碰到人家的商业机密了,知道得太多会很危险。
——小说看太多就是这样的了,容易想多。
但这样的池鹤再一次让她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池鹤也不是过去的池鹤了。
从前那个少年池鹤的形象在她心里渐渐淡去,替换成现在这个清润温和,举止翩翩的青年。
于是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便迎面扑来,她又想起早上在车里,他弯腰过来替她系安全带时,她从他身上嗅到的那股像是带着晨露的清爽气息。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有鲜嫩的芽叶早已在晨露中破土而出。
“欢迎光临。”陈小乐招呼客人的声音响起,祝余回神转头看过去。
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白色女士西装,棕色长卷发梳成高马尾,提着电脑包,将高跟鞋踩得嘚嘚响的白领女郎,看上去相当精英干练,又有小女人的妩媚若隐若现。
祝余不禁多看两眼,毕竟是美女诶,谁不爱看。
对方点了一杯荔枝气泡冰美式和一份黑椒鸡胸肉三明治,“再要一份爱尔兰咖啡巧克力。”
陈小乐问道:“爱尔兰咖啡巧克力里用了威士忌,小姐你需要开车吗?”
“啊?有酒啊……那、你能给我推荐一款甜品吗?”
“抹茶蛋糕、重磅芝士蛋糕和提拉米苏是我们的招牌哦。”
“来一块重磅芝士吧,谢谢。”
“好的,您请稍等,我们会给您把餐送过去的。”
对方又道了声谢,继续往店里走,她的视线在店里逡巡,寻找空余的桌子。
忽然,视线一顿,神情变得错愕。
祝余一直好奇地看她,立刻就发现了她的神情变化,正觉得奇怪,却听她惊呼:“池鹤?你怎么在这里?”
陡然提高的音量让祝余一愣,也让池鹤头皮一麻。
梁云云!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池鹤猛地抬头,定定地看向来人,确认真的是梁云云之后,眉心不由自主地紧蹙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毫不遮掩自己语气和表情中的警惕,这让梁云云有点受伤,她下意识地解释:“我过来附近采访……”
听到他们的对话,吧台里外几个人都同时一愣,人人脸上都是好奇的神色。
这人是谁啊?池先生的朋友?可是这位女士的态度不像是……
陈小乐偷偷看了眼祝余。
祝余从错愕中回过神,正咬着嘴角盯着池鹤和那位美女目不转睛地看,不自觉地咬着嘴唇,眉心轻折,看上去像是有点不高兴。
她露出这副表情,其他人登时不敢吭声,都给关夏禾使眼色。
关夏禾上前来,一把挽住祝余的胳膊,跟她咬耳朵:“这是谁啊?”
祝余摇摇头,声音闷闷:“……不知道。”
关夏禾还想说什么,就见站在池鹤对面的女人又说话了:“池鹤,我真的不是故意来找你的,我都不知道你会在这里,你……”
梁云云说到这里,视线落在池鹤手边的咖啡杯上,“烟雨街17号”,这是印在杯身上的标记,是这家咖啡店的名字。
她立刻就想起,池鹤说他女朋友是做生意的,就在烟雨街,所以……
“这是你女朋友开的?”她震惊地看着池鹤。
池鹤瞬间整个人都僵住。
陈小乐&罗瀚&袁圆:“!!!!”
女朋友?什么女朋友?难道说的是……
他们再次不约而同地看向祝余,这个他们供人和池先生关系最近的二老板。
关夏禾也被这句话震了一下,随即柳眉倒竖,撸胳膊准备去找池鹤算账。
好家伙,谁是他女朋友了?臭不要脸,男人就是狡猾,她一个不小心,她家祝小鱼就被偷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看她这就去锤爆他狗头!
“……小禾!”倒是祝余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关夏禾的胳膊,把她往烘焙房那边推,“你别去!不要去!你听我解释!”
她低声焦急解释:“这里面有误会,你别冲动,好不好?我求你了小禾,你别冲动,会给池鹤哥惹麻烦的……”
“……你还护着他?!”关夏禾震惊不已,连珠炮似的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没有跟我讲?难道你们真的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她问完,见祝余没有立刻回答,急得直跺脚:“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一副抓狂得快要气死了的模样,呼吸都变急促了,祝余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也得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她握着关夏禾的胳膊,温声道:“假的啦,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帮池鹤哥一个忙……”
话刚说到这里,袁圆就过来叫她:“小鱼姐,池先生找你。”
祝余的声音一顿,转头对她笑道:“知道了。”
接着扭头对关夏禾道:“一会儿人走了,我再继续跟你解释,稍安勿躁,稳住,好吗?”
关夏禾呼哧呼哧喘大气,眼睛都快能冒火了。
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咬住嘴唇死忍着不吭声。
陈小乐他们仨见她这样,也不敢再议论这事,赶紧散开各忙各的,没事做也要找点事来做。
这气氛太压抑了,感觉小禾姐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将她附近的人全都吞噬。
祝余勉强将关夏禾安抚住,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表情,笑眯眯地往池鹤那边走。
“池鹤哥,你找我啊?”她笑眯眯地问,然后像是一无所知的好奇目光看向梁云云,问道,“这位美女是谁呀?池鹤哥,是你同事吗,我怎么没见过?”
她眼巴巴地看向池鹤,像是等他回答,又像是有一点点撒娇,落在外人眼里,她这做派更像是警惕和吃醋。
哇,我男朋友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美女,我得防着点。
这是祝余自己琢磨的,看电视剧和看小说学来的,也不知道用得对不对。
于是她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池鹤这边,尽量不正面对着梁云云,慎防被她从自己脸部表情和眼神看出什么来。
池鹤哪儿知道她这举动是精心设计出来的啊,知道她肯定是演的,但也没想到她会演得这么真,被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先是心神一**,随后脊背紧绷,竟真的出了冷汗,心慌得像是真被发现有什么猫腻的男人。
“小鱼,你听我解释。”他下意识地开口,解释的话说得无比丝滑,甚至抓住了她的手,拍拍她手背,“你先别生气,我这就给你介绍。”
“这是我高中同学梁云云,云朵那个云,上次我去喝范铭的喜酒,回来跟你说过的,见到了几位同学,忘了?”他笑着将祝余拉到身边,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还顺手拉了一下椅子扶手,让她坐得离自己更近。
然后将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笑道:“梁云云听说这店是你开的,想见见你。”
祝余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样啊,梁小姐觉得我这里咖啡怎么样?”
问完她神色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才不知道你是池鹤哥的同学,嗯……我叫人赶紧把你点的咖啡送来哦。”
说着叫了声罗瀚:“小罗,这边的咖啡做好没有?”
“……好、好了。”罗瀚赶紧答应,将做好的荔枝气泡冰美式放到托盘上,示意陈小乐赶紧端走。
祝余这边还嗔怪地冲池鹤撇嘴,抱怨道:“你刚才也不提醒我,梁小姐难得来做客,我们应该尽地主之谊的。”
池鹤立刻喊冤:“不是我约的她!”
他辩解得情真意切,一副怕她真误会的模样,甚至还脱口而出一句:“祖宗,你不能随便就给我扣帽子!”
梁云云:“……”心碎了,男神怎么成了个怕老婆的?
隔着手冲台虎视眈眈的关夏禾:“???”你们俩这根本不像演的啊!
—————
祝余被池鹤一声“祖宗”吓个半死,当即整个人定在原处,脸上的笑也跟着僵硬起来。
祖宗?谁特么是你祖宗!你祖宗在遥远的湖市,最近的也在状元巷啊啊啊!
她回头瞪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池鹤同样有点僵硬的神色。
活该!让你口不择言!让你说话不带脑子!
“……不准这么叫我!”她低声呵斥,脸上的温柔变成羞恼,“我怕折寿!”
这也太丢人了!她觉得自己脸上已经开始发热。
她面前也没镜子,看不见自己已经满脸通红,也不知道这红色衬着她闪动着羞恼的眼睛,落在旁人眼里,是如何的绝色。
祝余是美的,毫无攻击性,润物细无声的那种美,会穿越人的心房,直接降落在印象最深的地方。
池鹤听见自己的心跳骤然如擂鼓般响起,锤得他脑子嗡的一下,猛地回过神来。
他清了清嗓子,有点心虚地点点头:“好好好,不叫,不叫。”
说完遮掩尴尬似的笑笑。
祝余在心里把她池鹤哥臭骂一顿,觉得这人可真会给她找事。
“我看你才是我祖宗。”她忍不住嘀咕,满脸不忿。
池鹤离得她足够近,轻而易举地听清她说了什么,听完了禁不住一乐,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祝余不满地皱皱眉,晃了一下脑袋。
这番互动,包括那声“祖宗”,在梁云云看来,全都是池鹤和他女朋友的关系亲密的证明,而且她觉得池鹤在女朋友面前姿态放得相当低。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哪有人是不懂温柔的,只是他的低姿态不是对你。
这么一想,她不免有点心酸,但很快又清醒过来。
原本她和池鹤就是没可能的,她心里的悸动其实是因为年少时的喜欢残留下的一点痕迹,就像没有烧尽的原上草,给一把除草剂,就会连根都死了。
哼哼,池鹤的祖宗,哼哼,就是这把农药。
一旦将面前这位比作农药,梁云云就幸灾乐祸起来,有这么个祖宗在,池鹤的日子能好过?那不可能,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落在对实情一知半解,还有很多疑问的关夏禾眼里,池鹤跟祝余的相处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是说好的是假的么?你们怎么开始打情骂俏?!
祝小鱼你这个骗子!池鹤你这个天杀的,敢在老娘眼皮底下挖墙脚!!!
她狠狠地瞪向眼前这一桌人,气得紧紧咬住嘴唇,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祝余察觉到,立刻撇眼看过来,冲她眨了眨眼睛。
关夏禾忿忿地收回视线,在心里拿鞋底打池鹤的小人。
陈小乐将梁云云点的咖啡送过来,“您的荔枝气泡冰美式,请慢用。”
梁云云道了声谢,想说剩下的甜品和三明治就不要了吧,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因为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凭什么她要避开呢?她和池鹤原本也没有什么。
祝余倒是当机立断,将陈小乐又叫了过来:“让敬哥做两个培根三明治,再来两杯茉莉花茶。”
茉莉花茶是冷泡好的,放在冰箱里,供店里员工自己喝。
陈小乐看一眼池鹤,一边应好,一边忍不住想,小鱼姐之前是不是答应给池先生做炒面来着?这么快就待遇下降啦?
池鹤也是一愣,“我的炒面……”
“我手疼,不想做了。”祝余转身拍掉他搭在自己椅背上的手臂,挪了挪椅子,一脸淡定地回答道。
梁云云抿了口咖啡,抬眼见到池鹤一脸吃瘪样,心里那口闷气慢慢就散了。
你看,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年少时那点心动算什么,不适合的人在不适合的年纪遇见,就是大错特错。
祝余对梁云云其实很好奇,于是忍不住悄悄看她,见她和自己视线对上了,就笑着问:“梁小姐觉得咖啡怎么样?”
“很不错。”梁云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她搭话,“范铭结婚的时候你没去,不然我们早就认识了。”
祝余心说我怎么可能会去,面上却笑笑:“我们做生意的,少开门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
梁云云好奇:“你们店里只有你一个咖啡师吗?”
祝余心说那当然不是,但解释却是:“还有一个是我的徒弟,但他入行时间还浅呢,我也不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干。”
小罗,对不起,其实你已经很能干了!
梁云云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闻言看看周围的客人,道:“那是挺辛苦的。”
祝余笑笑:“习惯就好了。”
话说到这里,陈小乐把她要的三明治和茉莉花茶都送了过来,然后好奇地看了两眼她和池鹤,露出揶揄的表情。
祝余无语地看她一眼,她赶紧笑嘻嘻地走开。
紧接着梁云云点的三明治和抹茶蛋糕也端了过来,
“快吃午饭。”祝余将一份午餐放到池鹤面前,“茉莉花茶将就一下吧,裕和的茉莉花茶用完了,这是我和小禾平时喝的,没有裕和的口感好,但也还行。”
“我说你们今天店里怎么没有茉莉花茶的产品。”池鹤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们今天要上新。”
“没有,哪有天天上新的,兜里有货也不能一次全掏出来啊。”祝余摇摇头,顺手将围裙摘了。
一时间仨人坐在一起,真的跟其他来光顾的客人没什么两样了。
为了方便入口,一份三明治会分成好几份小块,祝余咬了一口,主动问梁云云:“梁小姐在哪里高就?”
“在《容城晚报》当记者,混口饭吃。”梁云云笑道。
“当记者呀,好厉害的。”祝余笑眯眯地夸道,又一脸骄傲地道,“我们家小禾以前在申城,也是在报社当记者的。”
梁云云一愣,“……啊?”
“就是她。”祝余抬手往梁云云身后一指。
梁云云回头,正好看见正神情僵硬的关夏禾,先冲她点点头说你好,随后不由得奇怪地问祝余:“这位是?”
“我的好朋友,也是这家店的大老板。”祝余笑眯眯地给关夏禾戴高帽,“要不是为了我,她兴许就是你同事了。”
梁云云惊讶地回头再看了一眼关夏禾,“真的么?”
祝余淡定地点头:“是啊,我们小禾很棒的,特别好。”
池鹤:“……”睁眼说瞎话啊真有你的。
关夏禾:“……”你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找你算账了:)
“这样啊。”梁云云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她好朋友为了她没继续当记者什么的,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男主角的剧本?
她看了眼池鹤,见他满脸无奈地摇头,瞬间就觉得他可真惨,是怎么混到在女朋友这里连人家好朋友都不如的?
啧啧啧,不能细想。
她到底是好奇,忍不住打听起祝余的事,比如她和池鹤是怎么认识的,“是同一个大学吗?”
“不是,我们很早就认识了。”祝余知道池鹤把自己叫来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彻底了结梁云云对他那点以前的滤镜。
他之前不好意思把话说太重,就拿她当挡箭牌,现在还要她来帮忙收拾手尾,真的是……
昏招大王舍他其谁!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我九岁就认识他了,那个时候他被家里送到外婆家住,刚好就在我家隔壁。”
“原来是青梅竹马么。”梁云云恍然大悟,“难怪那个时候我给他送……”
她声音忽然顿住,尴尬地看了眼祝余,又看一眼池鹤,低下头去。
祝余见她不说了,就接话问:“是说送早餐的事吗?”
梁云云一愣,倏地抬起头,连忙想解释:“你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不懂事……”
“我知道啊。”祝余笑眯眯地吸了口茉莉花茶,“池鹤哥跟我说过。”
梁云云脸孔顿时涨红起来,有种舞到正主跟前被看笑话的尴尬而难堪,又觉得池鹤实在离谱,怎么会跟女朋友说这种事。
更重要的是,他会怎么评价她,是不是嘲笑和不屑?还是其他?
她一时觉得更加难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还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倒霉,怎么会走进这家店,要是没进来,根本不会遇到他们,然后面临现在这个局面。
池鹤简直有病!
在这一瞬间她对池鹤所有的年少滤镜全都被打破,恨不得当场给他女朋友送一箱榴莲,让他跪到膝盖出血!
“他说你长得很漂亮,也很厉害,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也能跑起来。”祝余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声,很忍俊不禁,又说,“他还说你很好,会遇到对你很好的人,只是这个人不是他。”
梁云云一愣,错愕地看向池鹤,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他说的。
池鹤倒很不好意思,他在背后评价别人,虽然没说什么坏话,可让当事人知道了,总归是很尴尬的。
于是他低着眉眼,认真吃着手里的三明治,装作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真的?”梁云云下意识地问,她其实已经相信池鹤真的说过这些话,就是忍不住问。
祝余笑笑,温声说是,“他这个人呢,不太擅长处理感情问题,要是以前他做的有什么事伤害到你,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他道歉?”
池鹤一口三明治卡在喉咙里,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了祝余一眼,他什么时候说要道歉了?
这祝小鱼是不是有点离谱,伤害?他难道就没有受到伤害吗?!
梁云云倒是很不好意思,连忙摆手,神情有些局促起来:“没有没有,那时候我也是死心眼……我也给池鹤带去了很多麻烦,都是我不好,他第一次就明确说不喜欢我的,是我还继续……哎呀,那个时候小说和言情剧看多了嘛,老觉得只要我坚持下去,他迟早都会喜欢我……”
她脸红红地吐槽自己:“很笨就是了,其实人跟人就是讲缘分的,会喜欢的早就喜欢了,不喜欢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喜欢。”
说完,她很抱歉地看向池鹤,小声地跟他说:“对不起啊,池鹤,打扰到你了。”
池鹤回过神,将嘴巴里的三明治咽了,摇摇头:“……不要紧的,都过去了。”
祝余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神情很柔和,“说开了就好啦,你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看,肯定会遇到比池鹤更好的人,比他帅比他高比他身材好还比他会说话哄你开心,事事有回应的那种。”
梁云云忍不住笑起来:“那就借你吉言了。”
池鹤蹭蹭鼻子,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祝余见把人哄高兴了,就开始装作不经意地问:“梁小姐,池鹤哥以前……除了你给他送早餐,还有谁给他送过啊?”
她眼睛亮晶晶的,微微闪烁着,她很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单纯好奇,但梁云云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真实意图。
哦哟,有人的女朋友来挖他老底,看看有没有把柄咯。
她看向池鹤,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对祝余道:“有啊,怎么没有,池鹤长得还是帅的,你承认吧?”
祝余眨眨眼,抿住了嘴角。
梁云云憋着笑:“让我想想啊……嗯,我记得隔壁三班有个女生跟他一样是参加物理竞赛的,经常来问他问题,还给他送过东西,不是早餐,是巧克力,说是谢谢他教自己做题,笑死,三班没人了吗,非要来我们一班找人问。”
“对啊,三班没人了吗?”祝余眉毛一拧,扭头去看池鹤。
池鹤被她看得心慌慌,下意识地摇头:“……我不知道。”
梁云云现在的心情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拱火:“我跟你讲,池鹤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给她讲题讲得可勤快了,不过没要她巧克力。”
祝余眼睛往池鹤那边转,视线飞到他脸上,嘴角一撇。
故意问他:“你怎么不要呀?人家送你的谢礼,你不吃拿回来给我吃多好。”
池鹤被她问得哭笑不得,额头冷汗直冒,连忙替自己辩解:“我之前都不知道她喜欢我,真的以为她就是来问问题的,我没有……哎、那之后就没有跟她说过话了,你又不缺那一块巧克力……”
“缺啊,我爸妈都不肯给我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祝余理直气壮地打断他。
池鹤语气一顿,想继续解释,又觉得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
梁云云可能会觉得她是在跟他故意为难,以女朋友的身份刁难他,可是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我给你买,买多多的,行么?”他声音软和下来,皱着眉朝她笑。
祝余望着他,觉得他的眼神里好像突然间多了点什么,不由得有点疑惑,“……哼哼。”
她哼了两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头继续跟梁云云说话,好奇地跟她打听她和池鹤上学时的事,因为后来祝余也是读同一所高中,前后也没差几年,所以说起一些老师她们还挺有共同话题。
祝余聊起天来并不觉得饿,她盘子里的三明治只吃了两块,剩了两块又不想浪费,于是抽空转头问池鹤:“你吃饱没有?是不是没有,再吃点要不要?”
“我没碰过的。”把三明治推给他,还不忘跟他讲清楚。
池鹤叹口气,把她盘子里的三明治拿过来,嘀咕:“我真是欠你的。”
祝余笑眯眯的也不反驳。
“不是吧不是吧。”梁云云却忽然出声阴阳他,“池鹤你居然敢嫌弃女朋友的口水啊,这不合理吧?”
池鹤&祝余:“……”我要说我们是假的你信吗?
还在虎视眈眈的关夏禾:“……”算账!必须算账!就说你们是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