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夏天炎热的夜晚, 袁圆的耳边不仅有聒噪的蝉鸣,还有关夏禾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我就说我没看错,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果然没有一顿饭是白吃的,可恶!”
“狼子野心!监守自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连兔子都不如,畜生啊畜生!”
“简直是引狼入室,我就知道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不同意, 听到没有!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你别拉我, 我要去找他算账呜呜呜——”
袁圆:“……”
她听懂了,应该是池鹤哥跟小鱼姐在一起了, 小禾姐很生气,可是……
他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咩?
圆圆茫然,圆圆搞不懂, 圆圆也不敢问。
她摇摇头, 继续低头帮发财梳毛, 歘歘歘, 梳子将小猫身上的废毛梳得满天飞。
楼上的关夏禾也觉得自己的理智被气得飞到了九霄云外。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俩有猫腻,在一起是早晚的事,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关夏禾只觉得……
池鹤你这个畜生呜呜呜!
她恨不得立刻去找池鹤算账, 被眼疾手快的祝余一把拉住, 哭笑不得地道:“小禾你别这样,我只是谈恋爱,又不是嫁人了。”
嫁人。
关夏禾一听这两个字, 先是愣住,随即抱着祝余就是一顿哇哇大哭:“嫁什么人啊, 不准嫁!”
“我要跟姓池的势不两立,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嫁人会变黄脸婆的,要嫁也是他嫁!”
祝余被她吵得耳朵都开始疼了,连忙点头连声安抚道:“好好好,让他嫁……你说得对,都听你的……”
好不容易把她的眼泪劝住了,祝余才松口气有点无奈地笑笑:“怎么会反应这么大啊,听你的意思,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么?”
关夏禾立刻反驳:“废话!我还早就知道我的基金要亏本呢!”
可是看着基金一天绿过一天,她不还是接受不了,心痛难当?
祝余:啊这……
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沉默半晌,她有点讷讷地问:“那……你要怎么才不生气?”
关夏禾闻言立刻否认:“我没生气,别瞎说!”
祝余觑一眼她的脸色,连连点头:“嗯嗯,没生气。”
听起来就很敷衍,关夏禾哼了声,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吗?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不是朋友之间的,确定吗?”
祝余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起来。
“确定啊。”她扭头看着关夏禾,笑吟吟地剖白自己的内心,“我跟他在一起,会觉得不好意思,会心跳加速,会觉得脸上都是热的,会因为他注意到别的女孩子不高兴。”
所有喜欢一个人时会出现的情绪,在她面对池鹤时,都出现了。
所以她绝对不会错认自己对池鹤的感情。
关夏禾觉得特别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他跟闻度有什么区别?”
“闻度太熟了啦,看到他就会想起我们以前都这么幼稚,幼儿园的时候还都拖着鼻涕吸溜吸溜。”祝余抿着嘴唇笑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可是池鹤哥不同的,他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时,就已经不幼稚了。”
那个时候的池鹤已经是小小少年,青秀生涩,却内敛温和,还会讲好听的故事来哄他别哭,她没有见过池鹤为了一个玩具或者卡片就跟她们争得面红耳赤的幼稚样。
“而且这么多年不见,他对我来说,就是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是新认识的朋友了。”祝余分析道,“但是偏偏我对他又还有一点以前小时候的滤镜,叠加起来,我就特别容易……你能懂吧?”
关夏禾啧了声:“懂是懂,可是……凭什么啊,他才回来几天啊,你就这么容易被他勾搭走了?”
“感情这种东西说不准的嘛。”祝余不好意思地红起脸,为自己和池鹤辩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懂懂懂,道理全都懂,但是关夏禾还是忍不住心酸:“那我怎么办啊,你们俩好了,你以后是不是就不和我玩了呜呜呜——”
并不是她太幼稚,二十大几了还只想着玩,而是因为害怕。
害怕祝余走得太快,选择了爱情之后忽略了友情,害怕她们终将渐行渐远,明明是从小到大的密友,最终却变成相对无言,那些曾经的美好彻底成为过去。
关夏禾当然希望她们能一辈子在一起,做彼此的家人和后盾,可是好像生活就是这样无奈,到了一定的年岁,终究会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会有新的人来取代彼此。
是爱人,是孩子,是未来的家庭。
只要想想这个可能,她就忍不住心里难受,像被人用手狠狠捏了一把她可怜的心脏。
祝余看着她,看见她眼里浮现的哀伤,鼻腔猛地一酸。
她们朝夕相处,互相陪伴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看懂她眼神的默契都没有。
“不会的,小禾,别担心。”她伸手,将关夏禾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池鹤哥说,那天我喝酒喝醉了,讲的梦话都是要跟你一起过年,池鹤哥也是的,我们一起过年,明年一起过,以后每年都一起过。”
“小禾,不管我和池鹤哥是不是在一起,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会一直在一起的,这一点永远不变。”她笑着对关夏禾许诺,声音微微哽咽。
关夏禾紧紧回抱住她,把眼泪擦在她的衣服上。
其实不仅是祝余,就连池鹤,也特别能理解关夏禾这种心情。
害怕失去好朋友这种心情谁都会有,今天是祝余先脱单,所以是关夏禾嗷嗷哭,改天关夏禾找到真命天子,就该祝余掉眼泪了。
而且等到她们各自婚礼,还得再哭一遍。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很多个阶段,每个阶段都会认识新的人,到那时再亲密的朋友姐妹也会变得不那么亲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以池鹤在面对关夏禾的冷脸时,特别真诚地说了句著名台词:“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放心吧。”
关夏禾哼了声:“说的好听,我问你,七夕你们过节带不带我?”
池鹤:“啊这……”
“你看你看!”关夏禾声音大了起来,“以前都是我和小鱼过的,你、你……啊啊啊!”
她真的要气炸了!
祝余怎么都没想到,都快过去一整天了,关夏禾还是像一个火药桶,一句话就能引爆。
怕影响到店里的客人,祝余连忙将关夏禾跟池鹤拉回后院,罗瀚和陈小乐在最初的错愕过后,围住袁圆问起来:“怎么回事啊,小禾姐怎么气成这样?”
“池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袁圆点点头,叹口气:“小鱼姐和池鹤哥在一起啦,小禾姐从昨天晚上就开始骂,到现在还是不高兴。”
陈小乐不解:“为什么啊?他们不都是很好的朋友吗,为什么小禾姐这么生气?”
罗瀚猜测道:“会不会是生气小鱼姐和池先生瞒着她?暗度陈仓什么的,她觉得他们没把她当朋友?”
“好像有可能,你说的有道理。”
“小禾姐看着好生气,会不会打起来?”
这边他们在猜测关夏禾生气的原因,另一边三人之间的气氛其实也没有多么的剑拔弩张。
主要是池鹤和祝余都一再强调,这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我们也可以直接就在一起,但是一段感情总要有个明确的起点,这是种仪式感,我希望我和小鱼之间有这份仪式感。”
“对呀,这样我们就有一个明确的在一起的纪念日,我们在一起这件事,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你啊,我们超级重视你的。”
关夏禾听到这里,脸色缓和了些许,主要是她也知道,这事已成定局,没得改变了,只能是她去适应这个变化。
但池鹤下一句就是:“但带你一起过七夕就不要想了。”
他话一出口,祝余就知道要糟。
果然关夏禾又开始生气了:“小鱼你看他!小人得志的嘴脸太讨厌了!他欺负我!”
祝余嘴角一抽,连忙对池鹤道:“池鹤哥你先去做饭吧。”
赶紧把人支开,然后哄道:“我帮你骂他,小禾别生气,七夕一点都不重要,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才最要紧啊,就像吃饭,龙虾只能偶尔吃吃,但米饭天天都要有……”
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词达不达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吧。
关夏禾被哄了一会儿后好得差不多了,哼声嘟囔:“我就是给你面子,不跟他计较,他要是敢对你不好,做鬼我都不放过他。”
祝余大为感动,抱着她的胳膊一阵喜笑颜开。
等关夏禾消气走开,她才去厨房看池鹤,问他:“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池鹤正在准备做盐焗虾,香料在粗盐里被翻炒出香味,闻言揶揄道:“用不着你,反正你也不吃,吃白米饭就可以了。”
这就是听到她刚才哄关夏禾的话了,祝余一阵大囧,讷讷地控诉:“……你怎么这样,明知道我是哄小禾的……池鹤哥你好讨厌。”
“你这么说我可就要伤心了。”池鹤斜她一眼,佯作郁闷,“我想跟你两个人过七夕,没人打扰的那种,有什么不对?你居然觉得七夕不重要,还说我讨厌,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哭?”
啊这、这……
祝余震惊了一下,开始反省自己说的话,真的在无意中伤害到他了吗?
“对不起啊池鹤哥。”她低下头,有一点手足无措,脸一直红到了耳根,“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想和你过七夕的……”
吭哧瘪肚的讲不清楚一句话,祝余觉得端水实在太难了!
见她窘成这样,池鹤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伸手使劲揉了一下她的头,故意把她头发都揉乱,“逗你的,难道你真以为我这么小气,会为这两句话跟你生气?”
祝余连忙摇头,冲他腼腆地笑起来。
池鹤从一旁的沥水篮里拣了根黄瓜,掰断后递给她一截,打发道:“出去吧,厨房这么热你就别往前凑了,能吃饭了叫你。”
祝余爽快地应了声好,转身就走了,池鹤套头看了眼她的背影,笑笑,回头继续炒粗盐。
粗盐炒好之后一半先倒进砂锅,将准备好的大虾一个个摆进去,炙热的温度让虾尾立刻就变红了,虾身也半红不红的,池鹤再把剩余的一半粗盐覆盖到虾上,然后盖上盖子,小火焖它个三五分钟。
趁这三五分钟,池鹤再准备一个凉拌菜,盐焗虾关火后还要再焖两分钟,它可以出锅的时候,蒸锅里的肉饼也可以出锅了。
晚上吃粥,米煮到粒粒开花,又绵又稠,晾到半温,就是店里打烊的时间。
池鹤一边帮忙收拾卫生,一边听关夏禾问他:“喂,那个谁,你打算七夕带小鱼去哪儿啊?”
话音刚落,祝余就很不赞同地诶了声:“小禾呀——”
关夏禾闻声闭嘴,池鹤被她的阴阳怪气逗乐,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把她带去卖了的。”
一直到吃饭,祝余问起,他才说,想带祝余去南山寺转转。
祝余一愣:“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南山寺?”
“听说南山寺凉快,天太热了。”池鹤直言,“还是说你更愿意早上就愿意去看电影?”
祝余对看电影没兴趣,道:“那还是去寺里走走吧,我都没怎么去过那边呢。”
至于关夏禾,她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我过什么节啊,别说没人一起过,就算有……你们俩能狠心不管孩子,我可不行,孩子马上就开学了,不用准备带去学校的东西么?”
扒虾壳的袁圆:“???”怎么还有我的事啊?
这倒是提醒了祝余和池鹤,祝余问:“通知书上说什么时候报到?”
“8号到10号报到,11号就开学了。”袁圆回答道。
池鹤看了下手机,确定是周末,就问:“你们都去送她,还是谁送过去?”
“都去呗,报到而已,半天就够了。”关夏禾毫不在意地决定道。
于是话题就这样转向了要给袁圆准备什么行李上去,再也没人去针对池鹤。
池鹤:所以说,我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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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寺背靠南山,寺里雕梁画栋,幽雅素静,在容城是很受大家喜欢的著名景点,一年四季不论什么时候都访客众多。
要是碰上初一十五或者年节,就更是香烟缭绕。
池鹤和祝余都很少来寺院,也不大清楚具体的忌讳,干脆看着别人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跟着人流一个殿接一个殿地拜过去,只觉得每一个菩萨都宝相庄严,或端坐或盘膝,又或者披衣袒胸,是双手合掌,又或者手捻佛珠,姿态各异。
在这样金顶辉煌的殿宇,谁都不好意思说话,会不由自主地噤声,那是对神秘宗教色彩的本能敬畏。
祝余并不怎么信佛,尽管她也认同这世上一定有未知的存在,也许真的有神佛,但芸芸众生太多,她不觉得自己会被神佛垂怜。
她双手合十去参拜的时候心里什么愿望都没有,就顺大流地认真拜下去,心里念了一句希望一切顺利。
特别普通,许这样的愿跟没许没啥区别。
但是当她睁开眼,转头看向池鹤的那一刻,看到他脸上虔诚的沉静表情,却忽然一愣。
他在祈求什么呢?工作顺利,身体健康,还是平安无忧?
祝余看着他的侧脸,忽然间心里一动,第一次希望,世上真的有神明,神明能真的普照世人。
那样的话,他的心愿就能实现了吧。
她重新双手合十,闭上眼再拜了拜。
再睁开眼,池鹤已经祈祷结束,他们牵着手顺着参拜结束的人流走出殿外,去往下一个大殿。
接下来几个大殿的参拜,祝余就虔诚多了,毕竟心中真的有所求。
一直到参拜完最后一座大殿,去到寺院后边的洗钵泉,其实就是一口井,旁边有参天古树遮阳荫凉,又有石桌石凳以供休憩,还可以求签和挂许愿红绳。
祝余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她想到池鹤参拜菩萨时的虔诚模样,问道:“池鹤哥,要不要去求个平安福?”
池鹤看向她,笑着问道:“你想要吗?我去帮你求一个。”
祝余一愣:“……你不是信佛吗?”
池鹤也被她的问题问得一愣:“……谁跟你说的?”
“你刚才拜拜的时候啊,许愿好诚心。”祝余双手合十给他示意,“我就以为你是信佛的。”
池鹤恍然大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解释道:“不信,这么认真的许愿,今天还是第一次。”
祝余一怔,先是面露惊讶:“真的吗?”
然后是十分好奇:“所以你许了什么愿可以说说吗?”
池鹤笑着看住她,她今天穿了一件杏色的圆领T恤衫,衣服上还绣着紫色的"Eternal Love",背景是夕颜花的花瓣轮廓,还穿着一件紫色的风琴褶长裙,垂顺的裙摆直到脚踝,只露出她白色的鞋尖,看上去休闲又高挑。
背的包上还挂着他早上刚送给她的小狐狸挂件。
手上戴着他在生日时送给她的彩宝手链。
触及她眼里的好奇,池鹤的目光变得更加柔软,笑着道:“我跟菩萨许愿,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岁岁如今日。”
他的声音温润柔和,音量并不高,可是却如擂鼓一般撞击着祝余的耳膜,她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怎么这么惊讶?”池鹤见状不由得笑起来,问道,“是因为没想到我会许这样的愿,还是因为你也许了一样的?”
“……因为没想到。”祝余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以为你会许事业顺利身体健康那一类的愿望来着。”
池鹤哦了声,问他:“所以你许愿了吗?”
祝余点点头,还是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我自己没什么愿望,干脆许愿希望你的愿望能成真。”
池鹤一愣,忽然间觉得自己像被一团柔软的名为祈祷的棉絮包裹住,仿佛真的有人在保佑他,而一种说不上来具体什么感觉的情绪,正快速地在他四肢百骸里生长,让他全身从外至内,都变得温热而柔软。
祝余说完就抿住嘴,有点担忧地问:“说了会不会就不灵了?”
“不会。”池鹤注视着她的眼睛,笑吟吟地回答,“菩萨答应我了,会好好保佑你的,我们的愿望都会实现。”
明知道他是挑好的讲,祝余还是忍不住和他一样笑起来,觉得很高兴。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巧,他们的愿望都和对方有关。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怎么不算呢?她想。
她的眉眼染上了愉悦,看上去轻快极了,池鹤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伸手去戳她的脸,于是就伸手去戳了一下。
祝余错愕地扭头看他:“……怎么了吗?”
“看你可爱,戳一下。”池鹤大大方方地回答,“以前就想戳,但没有机会也没有立场。”
祝余啧了声,嗔怪地皱皱鼻子,故意问他:“你不会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戳我,才跟我在一起的吧?”
“你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戳我啊。”池鹤弯腰,把脸凑她跟前来,“要不要戳?”
青年轮廓英朗的脸孔瞬间就在眼前放大,还不算很熟悉的气息将她笼罩住,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给她罩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薄纱,她觉得有点浑身发热。
祝余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头,声音都没那么利索了:“不、不用……”
她嘴角微微抿着,眉眼间神色多了一丝不自觉的羞怯,池鹤心里一动,轻柔的吻便落在她的嘴角。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祝余一怔,甚至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会发生在这里!
救命!这可是佛门清净地!
池鹤还笑眯眯地问她怎么了,她吓得连忙去拉他的手,“走走走,回去……你这样、菩萨该不保佑我们了……”
说好不信佛的人,这会儿却紧张得非常真情实感。
池鹤反应过来,也相当不好意思,连狡辩都不知道该怎么狡辩,只好顺着她被拉走。
寺院出口的门口不是很宽敞,人又多,他们走得也快,一不小心,祝余就被人撞了一下。
对方连忙道歉,她说了声没关系,被池鹤从身后扶住。
后背靠上他结实胸膛的那一刻,祝余松了口气,回头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幸好池鹤哥你在,不然我就要摔了。”
池鹤捏了一下她通红的耳垂,笑眯眯地道:“不要急,我们是情之所至,菩萨会理解的。”
祝余的脸孔瞬间爆红,回想起他刚才的那个吻,轻如鸿毛地落在她嘴角,却在她心上落下了重重的痕迹,让她想到就忍不住想要躲避。
她想说什么,可是羞涩让她无法说出口。
最终也只是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自己耳朵,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池鹤跟上去,伸手去握她的手指。
她下意识地挣了两下,见他没放手,也就随他去了。
池鹤得寸进尺,进一步握住她的手掌,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和她十指交扣在一起。
掌心贴上一片温热,祝余觉得不好意思,咬着嘴唇把脸转向一边,佯装不在意。
可是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低头,像是不经意地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这一刻,祝余终于对她和池鹤在一起这件事,有了最真实的认知。
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不再像从前,所有的亲近都只是朋友间的交往,而是会像周围每一对小情侣那样,会亲吻对方,会十指紧扣,会变成彼此生命里一个很重要的、再也绕不开的存在。
她感到欣喜的同时,又有种不确定的忐忑和担忧。
以至于她忍不住问池鹤:“池鹤哥,真的会有菩萨吗?会保佑我们吗?”
池鹤正沉浸在我女朋友手真软我靠我真的有女朋友了的情绪里高兴得很,闻言扭过脸,笑眯眯地回答道:“谁知道呢,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祝余脸上瞬间露出有点失望的神色来:“这样啊……”
“但我这一刻是希望他们存在的。”池鹤笑着继续道,“我比你还要想他们能听见我的祷告。”
他确实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在关于她的事上,他愿意去相信世间真的有神明存在。
说实话,祝余现在真的觉得很感动,她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永远在一起,长久的爱情什么的,听起来就很虚无缥缈,可是在这一刻,她相信池鹤说的每一个字。
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于是只好歪头,用额头去蹭蹭池鹤的胳膊,小声地说:“一定会的,我们的心愿都会实现。”
说到底,他们许的愿其实是同一个。
池鹤笑起来,晃晃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道:“我现在带你去取七夕礼物,有没有一点点期待?”
“有很多期待啦。”祝余笑起来,超级配合地露出期待的表情,问他,“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要今天去取?”
“因为昨天才做好,所以约了今天去取,如果不合适还得改,今天就未必能拿走了。”池鹤解释道,又说,“至于是什么东西,我跟你说过的,可能是你不记得了。”
祝余一愣:“……啊?你跟我说过?”
池鹤点点头,一脸肯定。
于是祝余使劲想啊想,想啊想,一直想到了停车场,坐上车了,都没有想起来他到底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过这个事。
只好向他求助:“你什么时候说的,能不能给个大概的时间范围?”
池鹤憋着笑,眼角都皱了起来:“哎呀,我忘了,就是那天去喝酒,回到我家之后,你睡前我说跟你说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了,你当时喝醉了,应该没听到。”
祝余:“……”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东东:)
她气得一巴掌呼在他胳膊上,啪地响了一声:“你好讨厌!故意捉弄我是不是!”
池鹤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她抿起嘴角开始运气,立刻就把笑憋了回去,一脸诚恳地道歉:“对不住,我错了。”
但是下次还敢。祝余觉得自己用脚趾盖都能想到他没说出口的这点心思,忍不住哼了声。
池鹤笑着弯腰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起身时不忘捏捏她的脸,什么都没说,直接启动车子。
祝余在看手机,跟关夏禾聊微信,讨论要给袁圆买什么牌子的电脑。
电脑也不是她们俩某一个人出钱,而是和池鹤还有闻度以开学的名义一人给了一千块的红包,加上袁圆自己出的,凑够了五千块钱,也够买一个很不错的电脑了。
祝余这时就想起来自己上大学的时候:“英语视听说课有一个网上的作业,必须在一定期限内做完,我那个时候没有自己的电脑,时间安排也不合理,大一第一个学期的英语作业就差一点没做完,幸好后来期末考卷面分还不错,这才免于挂科。”
池鹤听了就问:“后来呢,电脑怎么解决的?”
“我做兼职攒的,又问小禾跟闻度借了点,买了台便宜的,想着够用就行。”她回答道,“后来奖学金下来了,才还了他们钱。”
池鹤笑着叹口气:“可惜那个时候我们不在一起,不然我能直接给你买一台,多省事。”
祝余读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大四了,那会儿他已经凭借写网文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跟乔栋开始创立Funny Toys了,虽然创业还没成功,也没太多钱,但买个电脑的钱还是有的。
“那不行。”祝余闻言摇摇头,认真道,“有些路该我自己走的,不能靠别人,要不是那个时候背着债,我想着得赶快多学点赚钱的本事,可能就没那么努力学习做咖啡了。”
“你说的也是。”池鹤失笑,认同了她的说法,“有时候压力也是动力。”
俩人你说一句我应一句,感觉时间也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是在一处商场的某一层楼,从电梯出来,走了一段路,才走到一家名叫“Queen珍宝”的店门前。
隔着落地窗和玻璃门,祝余看到里面的陈列柜,和正中摆放的巨型花束装饰,池鹤说:“这是铃兰,幸福归来,真挚的爱情,我当时就是因为这个才选了这家店给你做首饰。”
祝余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手上的手链,问道:“生日的手链也是在这里订的么?”
池鹤应着是,推门和祝余一起走进了店里。
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池鹤说是来取首饰的,出示了预约信息后,他们被带到了接待室。
“沈老师那边正在接待其他客人,麻烦您二位稍等。”
有人送来了红茶和小点心,祝余打量了一下室内,Tiffany蓝为主色调的装饰,看上去非常活泼。
她看了一会儿,又拿起一旁的珠宝杂志开始翻,池鹤凑过来喂了她一块小饼干,挨着她,和她一起看杂志。
这样一来,便觉得等待也不算什么浪费时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