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明縣·官驛
趙乃明從沒有過纏綿病榻數日之久的體驗,這趟回京,攪和到奪嫡的這些事情裏,真是叫他把從前二十年沒體驗過的事兒都體驗個差不多。
男人家身體底子不錯,盡管被人投毒,可是下毒之人用量足夠謹慎,絕不至於傷了趙乃明根本。
是以他臉色雖然發白,中氣卻還算足。
隨行的禦醫開了方子,一日兩次,這也養了有五六天,比剛發現被人投毒那會兒也好了不知多少。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趙乃明算著時辰是該吃藥的,自己懶懶的也沒挪動,等著伺候的小廝上前侍奉。
眼角餘光卻掃見一片錦繡緞衣,他順勢望去,見是杜知邑手裏端著個托盤,上頭放著他日常吃藥用的那隻白瓷蓮花碗。
他眉心一動,才想著要自己坐正起來一些。
杜知邑誒了一聲仍舊提步入內來:“你躺著吧,我沒叫小廝送藥過來,有幾句話跟你商量。伺候人的事兒我不會幹,你將就點。”
趙乃明讓他逗笑了。
一直都知道杜知邑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但原本他到京城之後和杜知邑之間的交集也並不能算多,直到這次欽差福建,二人才算熟絡起來。
他是喜歡這樣的人的。
有些人會覺得似杜知邑這樣的人,最好是一輩子都不要打交道。
一句話一個眼神,心眼子不知轉過多少,一個不留神落入他的彀中,成了人家的掌中玩物。
趙乃明卻不這樣認為。
精明算計,那算計之前總有精明二字。
既精幹,又聰明,打起交道來那分寸感和他實在有的一拚。
他深以為同杜知邑很該做知己才對。
於是自己遞一隻手過去:“不敢煩你伺候我一場,我還是自己吃藥吧。”
杜知邑果真笑著把藥碗遞過去,好在這方子本就要把藥放的溫涼時才服下,故而趙乃明接過瓷碗,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