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一个猛子, 从**撅起来!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清晨的温度带着凉意,并不燥热。
能够让人的脑子十分清醒。
沈禾模糊先是看自己身边的位置。
戚拙蕴一早便去上朝了, 但沈禾一看就知道,昨夜里监护人长久在外,归家第一天例行来陪孩子。
以往沈禾都会赞叹, 男主不愧是男主, 干什么都周全厉害, 连养孩子都这么细心耐心。
现在他只想用被子闷死自己!
梦里具体梦了什么, 沈禾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但感觉很清晰。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他动了动腿,从耳根子到脸颊, 慢慢浮现出一种浅淡的粉色。
是从皮肉下一点点透出来的淡粉,在白腻如雪如玉的皮肉上, 显眼又漂亮。
不过现在没人看见。
沈禾只觉得整个人羞耻的要烧着了。
这感觉他不要太熟。
经历过一次发育期的人,第二次经历,什么状态都很有经验了。
可眼下这个, 真不是有经验就能抗拒尴尬的。
他默默将被子拽过来, 拥在怀中, 盖住自己的双腿与下身。
盖了小片刻后,温凉濡湿的感觉贴在腿根,提醒他别自欺欺人。
沈禾沉沉叹口气。
稳住, 稳住,这有什么丢人的呢?
这就是正常生理现象而已, 人要摒弃一些不必要的羞耻心,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沈禾:“……”
呜呜呜靠!不行还是好尴尬!
沈禾做贼似的, 掀开床幔一小角,确认外间现在没有人。
门口倒是有小太监守着,不过看不见里间的状况,只能够听见声音。
连翘与荷菱应当做事情去了,过一会儿才会回来叫他起床。
沈禾抓紧时间,掀开被子,光着脚窜到装衣服的箱子边,打开找到一条亵裤,然后合上箱盖,装作无事发生的回到**,换掉裤子。
他有些紧张,确认一套动作做完,没人发现,才松口气。
随后,沈禾的视线落在了一边团着的脏裤子。
他神情有些嫌弃,用裤腿将裤子团吧团吧,压成很小的一团。
所幸,夏日的衣物布料都很纤薄,这么一团,一条裤子体积不大,还是能够藏住的。
沈禾将裤子塞在被子里,爬起来迅速穿衣服穿鞋。
打理好自己的仪表,他披散着头发,团着压在怀里,故意大摇大摆走出去。
门口的小太监瞧见他:“小公子,您醒啦?连翘姑姑与荷菱姑姑都在小厨房……”
沈禾一脸正色,板着张带些婴儿肥的脸,努力做出正气凛然的样子,梗着嗓子说:“嗯,我逛一逛就回来。”
小太监摸不着头脑,应了声:“是。”
沈禾一路溜达,溜达人少的地方时,步子稳不住了。
他恨不得起飞,一路往前狂奔,跑到屋后栽花的小园圃,躲在竹林边上去刨前几天种的一株花。
因着是前两日种下去的,土是蓬松的,他拽了一把花,然后动手刨起来效率非常快。
一会儿就到了坑底,然后将自己的赃物扔进去,土将花的根压在上头,坑边的土统统推回去。
终于将花重新栽回去,沈禾觉得自己像是在干坏事,他心口怦怦直跳。
为了将这花恢复原样,还装模作样去找来一捧叶子,均匀散布在翻新的土上,踩上两脚压实。
呼——
很好。
这条裤子就当它没有存在过吧。
他双手合十,蹲下来对惨遭刨坑的花说:“感谢感谢,帮我藏好,就靠你了。”
花:……
沈禾瞧着自己满手的土,很是警惕,绕到了另一头,去养着睡莲跟鱼的大缸边晃了晃,趁人不注意将手伸进去,洗干净洗干净!
指甲缝里的泥都搓掉。
连翘远远瞧见另一头沈禾。
少年披散着缎子似的乌发,低着头将手伸在缸中,不知道是在揪睡莲,还是在玩水。
连翘哭笑不得:“小公子!您还未净面束发呢!”
沈禾听见远远的声音叫自己,吓得一个激灵。
他搓掉指甲缝里最后一点泥,将手收回来,甩干净上面的水,又装模作样的走回去。
小太监端来水,沈禾洗了脸,漱完口,坐下来让连翘给他束发。
用发带绑住,今天没有插簪子。
因着少年性格跳脱,连翘将后头缀着的一截发带留的格外短。
她盯着沈禾白软的耳垂,现在还泛着一点点粉色。
不过那颜色已经退的很淡,连翘一时半会儿未能多想,让小公子用早膳,去瞧人给他收拾的书袋有无遗漏。
沈禾一整个早上,都火烧屁股一样。
吃完早饭,提溜着自己的书袋,爬上马车才松口气。
不能心虚,心虚会叫人看出破绽!
沈禾这么安慰自己一路,到了学堂,看见早早在课堂里坐好的五皇子,才彻底松了口气。
……
戚拙蕴下朝后,回到东宫。
忠洪准备了饭食,让戚拙蕴用午膳。
戚拙蕴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吃得不如何丰盛,三两个小菜,不重口腹之欲。
随意吃完,便准备去与僚属议事。
谁知道忠洪去外面走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压不住的笑意。
戚拙蕴随口问:“什么事?”
忠洪笑眯眯道:“奴才方才去问厨房,为小公子备上骨汤,瞧见了连翘与荷菱。两人笑着说,小公子长大了。”
戚拙蕴一事没意识到忠洪说的什么意思,神情淡淡的:“还是个小孩,长大什么。再过两年瞧着能不能稳重些。”
忠洪笑呵呵的:“殿下,奴才是说,小公子到通人事的岁数了。”
“有奴才瞧见小公子一早起来,摸去了殿后的园圃,将自己的裤子埋了。”
忠洪边说边笑,想到那个场景,便觉得实在乐不可支。
属实是沈禾做得出来的事。
戚拙蕴动作一顿,抬着黑眸瞧忠洪:“将自己的裤子埋了?”
他先是觉得好笑,漆黑如墨点的眼瞳柔和,笑意浮现。
随后不知道想到了哪里,那点笑意渐渐消失。
他薄唇唇角绷直,心想这可真是巧。
昨日押着沈禾,在书房里选了一通太子妃,夜里就初通人事。
戚拙蕴淡淡道:“宋少傅来后,来通禀孤。”
今年还要下场院试,心思还是不要太浮躁的好。
让宋少傅好生考校他,必要拿个头名下来。
*
沈禾正在与五皇子说话。
莫名后颈发凉。
他摸了下,没当回事。
今日的五皇子格外好说话。
五皇子自认为他扳回来一局,叫沈禾吃了瘪。
看在沈禾吃瘪的份上,他今日瞧沈禾都格外的顺眼,心气儿通畅。
到了午间,五皇子施施然起身,冲着沈禾扬下巴:“走吧,本殿昨日允诺你的事,本殿可不会食言。”
沈禾兴奋点点头:“好呀好呀!”
他对着其他人一挥手:“走!咱们去看稀罕东西!”
其他人纷纷应声:“什么好东西?”
“不晓得,听五殿下说是能自己动的风扇,很是神奇。”
“诓人的罢?”
“嘘,五殿下怎么会诓人?”
“五殿下也不可能会被诓。”就算五殿下真被诓了,也别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啊。
五皇子:“?”
等等,不对劲。
他正要问沈禾,他分明只说带沈禾一人去瞧瞧,怎地多出这么些人来?
一扭头,对上沈禾的视线。
少年眼神可真诚。
大而圆的眼睛明亮,里头仿佛盛着碎光,像是映照着光晕的粼粼湖面。
他一脸希冀的盯着五皇子,满是期待,好似在说:咱们快走吧!怎么还不走?
五皇子要出口的话,猝不及防的哽在了喉头。
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从前在宫中见过的一条幼犬。
那是个小妃嫔养的。
浑身毛发雪白,乖巧的靠在那个妃嫔怀中,眼睛湿漉漉的,围着人打转摇尾巴,仰头看人的时候便是这种眼神。
让人很想摸一摸。
五皇子想到这里,脸色僵住。
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
罢了,带一人去瞧是瞧,带一群人去也是去。
五皇子深吸一口气,总觉得没有先前那么愉悦了。
一群人浩浩****的,饭也不吃,上了马车,往五皇子相熟的一位公子哥家去。
到了人家中,府门门房盯着一群少年,人都傻了。
沈禾期待的要命,跟在五皇子背后,兴奋的直搓手。
他还与五皇子嘀嘀咕咕:“真有那样神奇吗?殿下别是夸大。”
五皇子不能容忍沈禾的质疑,立刻开始大夸特夸,夸得那风扇越厉害,他的面子才越立得住。
沈禾在心中给他鼓掌:夸的好!没错!就是这么牛!
进了门,亲眼瞧见了风扇,其他人围着瞧:“有什么稀罕的?与我家中的风扇没什么两样,不还是得靠着手柄摇?”
“是呀,这手柄瞧着似乎跟我家中的不同,不过……”
这少年口中的不过,还未落下。
另一个人上手,摇了两圈无聊松手。
于是,所有人便那样眼睁睁的,瞧着手柄慢腾腾的朝着反方向,兀自转动。
扇叶随之呼呼旋转,带动微凉的风,吹拂在人面孔上。
一室具静。
唯有扇叶呼呼旋转着。
发出转动的声响。
沈禾心满意足,从所有人脸上扫过一圈,嘿嘿直笑。
都是小钱钱呐。
率先买到了这发条风扇的公子哥,对这群少年的震惊很满意,自觉面子上有光。
他不吝于向所有人夸赞:“诸位小公子们有所不知,这是京中新物什,唤做‘发条风扇’,只需握着手柄转上两圈,无需再动手,扇叶自会转动。待手柄回原位,再摇上两圈就是。”
其他人对着没见过的新风扇摸摸试手。
只有沈禾在一边,笑得像是只偷油的老鼠。
五皇子脸上得意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怀疑的打量沈禾,越看越觉得不怎么对劲。
虽然目前还未瞧出,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总之,他现在不怎么爽就是了。
一群少年都是好奇心浓重的时候,赖在旁人家中,玩了许久,直到不得不回太学,才遗憾撒手,三三两两共乘一辆车,回太学去。
总觉得还未尽兴,想着再玩一玩。
不过大家好歹都是些世家公子,没有日日去人家为了个玩意儿,厚着脸皮叨扰人的道理。
他们想要,自然是自己买回来。
既然有这东西,非是天然宝物,那自然有工匠能做,有铺子出处。
待他们寻到出处,买一台回来便是,大不了多出些银子。
沈禾对他们这种,使金钱如粪土的态度,很满意。
多花!多多花!
花出去的银子都能进他的荷包!
都是他的养老钱!
嘿嘿!
因为太兴奋,沈禾下学后去找戚厌病与柳峥他们的时候,脑子里完全忘了还有打赌穿女装这回事。
他兴致勃勃的找到他们三人,将午间忽悠五皇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柳峥很是自然的抬手,在孩子脑袋上摸摸,赞赏:“小禾真厉害,做的不错,余下的事哥哥们瞧着去办。”
沈禾兴奋过头,脑子里光想着要从有钱人手里薅走好多好多的钱,没注意自己被人rua了脑袋。
郑学则瞧着柳峥成功,蠢蠢欲动。
他抬手,状似不经意的在孩子脑袋上揉了下,夸:“很聪明,这回进账应当不少。”
沈禾渐渐察觉不对劲了。
在戚厌病的手要摸到他头的时候,沈禾扭头,对上了戚厌病的巴掌。
戚厌病:“……”
戚厌病尴尬收回手,用扇子给自己扇扇,缓解尴尬。
扇了两下,调转方向,对着兴奋的脸泛红光,额角冒汗的少年:“来,给咱们的功臣扇扇风。”
沈禾心说,别以为哥没发现你们刚刚在干什么啊。
哥只是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
哼。
他们窝在一处亭子里,听着竹林被风吹得飒飒作响,讨论他们的赚钱大计。
商讨过后,沈禾瞧着天色暗下来,转身要溜了:“太子哥哥回来了,我要回宫,回晚了要被宋少傅教训。”
提起这个话题,方才跟兴奋小狗似的少年,肉眼可见的蔫巴。
他愁眉苦脸,看得几人发笑。
戚厌病才想起来问:“对呀!皇叔昨日便归京,小禾你可曾问皇叔选太子妃的事?”
沈禾:“……”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哥的嘴真是有罪。
少年神情懊恼,背对着柳峥他们,跑得飞快,声音远远飘回来:“我还没来得及问呢!等我问了再说!”
“噗!”戚厌病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柳峥与郑学则说,“稳了,一瞧就晓得,选太子妃确有其事,撒谎这么些年都没个长进。”
柳峥也觉得好笑,孩子在亲近的人跟前,一撒谎就慌里慌张,谁看了都晓得他在说谎话。
还要配合他,忍着不戳穿。
郑学则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跟着涌出笑。
他眨眨眼,忽然从袖子里掏出来两个小册子来:“让他穿什么样式的?”
那册子上,赫然是绣娘画的样式图。
最后一页还贴了一些碎布头,做布料演示。
柳峥与戚厌病:“……”
阴还是郑学则阴。
感情早就准备好了。
还带了一路,就等着小孩自己路马脚呢。
虽然觉得郑学则很阴险。
但这不妨碍另外两个当哥的很开心,三个人凑在一起,开始选要押着沈禾穿的女装。
甚至连试衣人选都想好了,就托柳黛帮忙。
她身量与沈禾相差不多,沈禾要更瘦一些,少年身形单薄,比柳黛高上一些。
不过不多。
带着柳黛去,柳黛对女子衣裙了解更多,更方便。
他们一拍即合,柳峥等着有空归家,便去与柳黛说这事。
沈禾还不晓得自己的定制女装已经拉上日程。
他爬上马车,心说幸好哥跑得快。
再慢一步就要露馅。
沈禾瘫在马车里,陷入深深的忧愁。
也不晓得,男主打算什么时候对外公布这个消息,正式选太子妃。
女主角不知道是哪位。
男主多了个老婆,他却多了个女装笑料。
太可恶了。
沈禾在马车里从左边爬到右边,盯着两边街道瞧。
看见几个小摊子,嗅到飘过来的香味,蠢蠢欲动。
他按捺住了。
现在监护人回来了,他不再是个能够随便吃吃喝喝买买的自由人了。
唉,抱大腿就是这样子的,做挂件的期间要舍弃一些自由。
沈禾沉沉叹口气。
马车骨碌碌,到了东宫,天色逼近昏暗。
今日的晚霞也烧得特别漂亮。
整个东宫都笼罩在霞光中,屋顶金瓦粲然,绚烂夺目。
他托着下巴,盯着这副漂亮的场景,蠢蠢欲动,想拍下来,或者画下来。
可惜,现在没办法调出这么丰富的色彩,他只会油画画法,丹青水墨他相当菜,根本画出不这副景象。
遂,只能放弃。
他下马车,准备去找宋少傅。
这个点,宋少傅应当还在东宫,与男主一起处理公务。
他昨天交的作业,还没听宋少傅的批改意见呢。
沈禾觉得自己要被沉重的学业压垮,走的每一步都沉甸甸的,步伐艰难。
是什么让他步伐如此沉重?
是知识的重量。
沈禾跨过门槛,探头去瞧主殿,喊:“哥哥?”
没瞧见人。
门口侍卫提醒:“小公子,殿下眼下在书房呢。”
沈禾脚步更加沉重了,那宋少傅就是百分百在了,逃不过去。
他抿着嘴,白嫩的腮帮子不自觉鼓着,去书房。
天色昏暗,书房中已经点满了灯。
烛火在屋里跳动,拖动着各样各式的影子。
戚拙蕴坐在桌案,宋少傅在他对面,两人都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用笔批写什么。
沈禾轻手轻脚走过去,唤:“哥哥,少傅。”
两人均抬头,瞧着沈禾。
宋少傅面上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小公子今日回了?殿下先前还说,猜小公子会不会宿在国公府呢。”
沈禾一脸困惑:“哥哥昨日刚回来,我不去国公府呀。”
男主在外面好久才回来一趟,他不得留在宫中,打工培养感情?
宋少傅笑着说:“小公子说的是。小公子昨日写的策论,我瞧过了,写了份批注,小公子先行瞧过,稍后咱们再来说。”
沈禾乖乖巧巧的接过宋少傅给的一大张宣纸,上面用小毫密密麻麻写着对他策论的意见。
沈禾猛地扫过去,差点晕字。
他收好,小学生面对老师的状态,恨不得给老师鞠两个躬再出门。
戚拙蕴听着沈禾的话,原本眸子是温和的,但不晓得想到那里,黑眸又淡了下去,垂着眼睫继续忙碌。
宋少傅就像是当年,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劝戚拙蕴要理智,送沈禾回国公府与老国公老夫人培养感情般。
他语气温和的劝解:“小公子如今年岁,正是少年艾慕,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心性纯然,已较之寻常世家公子晚通事许久,殿下该高兴才是。”
戚拙蕴薄唇微启,还未回答,就听见门口“砰”一声闷响,惊诧的抬头望去。
掉头回来,准备问句男主晚上吃什么的沈禾:“……”
天崩地裂!
世界毁灭!
他一脚绊在门槛上,朝着门外的方向摔下去,膝盖跪地,好清脆的膝盖骨!
沈禾疼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但现在顾不上疼,手脚并用的往外面爬,起身往自己的偏殿跑。
戚拙蕴被他吓了一大跳,起身喊他:“禾禾。”
沈禾一瘸一拐的,跑得更快了,恨不得起飞!
救命啊!杀了他吧!
所以世界都知道他早上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是吗?
宋少傅都知道了,东宫外的人都知道了,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沈禾从前只看人家的段子,说死之前最后一口气都要撑着将手机浏览器记录清除干净。
他只觉得好笑。
现在他亲身经历一次,才懂得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真的好痛,膝盖骨要碎了。
沈禾眼泪直往外冒,他瞪大眼睛眨眨,眨掉这点生理盐水。
区区疼痛,跟社死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沈禾一瘸一拐的跑回来时,将连翘与荷菱吓得不轻。
两人去扶沈禾,着急道:“哎呀,小公子这是怎么弄的?腿怎么了?快些让奴婢瞧瞧。”
沈禾被按在凳子上坐下,他裤子膝盖上有两个灰扑扑的印子。
连翘压着他,将裤腿卷起来,就瞧着膝头白嫩的皮肉泛红。
沈禾一路跑过来的功夫,膝盖微微肿了起来。
他皮肉白,从小精心养着,像是脂玉。
在这样白腻的皮肉上,丁点伤痕都格外明显,何谈两块红肿。
连翘比自己受伤了还心痛,两条黛眉紧紧蹙着:“怎地弄成了这样,荷菱,你去匣子里将药膏拿来,我为小公子上药。幸好未破皮……可是很痛?不晓得筋骨出没出问题,不然去请周太医来瞧一瞧?”
连翘瞧见少年眼圈红了,眼中似乎还残存水雾,便以为他被疼哭了,用帕子给他擦擦眼睛,哄孩子似的:“小公子不痛了,奴婢为您上药后,很快就好了,给您吹一吹。”
沈禾:“……”
更尴尬了呀!
他一想到连翘跟荷菱她们十之八九,晓得他早上干了什么,就觉得脑子要烧着了。
沈禾从小到大简直没社死到这种程度过。
他张开手指,用力盖住自己的脸,嗓音闷闷的说:“没事,不用找太医,我就是摔了一下,有点疼,明早睡一觉就好了。”
连翘还是不太放心,但少年坚持没事,只好给他涂完药便作罢。
戚拙蕴在书房里,知道小孩羞耻心强,现在肯定要面子得不行。
他没有立刻追过去,想着让沈禾自己缓一缓。
可脑海中全是沈禾在门口摔得那一跤,坐立不安。
没等一会,便起身对宋少傅道:“少傅,今日暂且如此,明日再来为他讲策论罢。”
宋少傅觉得沈小公子今日八成也听不进去,颔首:“好,殿下慢行。微臣告退。”
戚拙蕴大步朝着偏殿走去,衣摆裹挟着微风,袍角轻扬。
到了偏殿,沈禾正对着门口,坐在凳子上。
裤腿卷上去,露出两条细白的小腿。
膝头红红的。
戚拙蕴一时心疼,一时好笑:“你跑什么?”
沈禾脸蛋子又开始发烧。
可恶,他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呢!
呜呜呜忍忍吧,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呜呜。
沈禾低着头,声若蚊吟:“嗯,没跑,就是不小心摔了……”
他脸颊从柔软的耳根,一路烧过来一层粉。
让人想要捏捏。
戚拙蕴于是抬手,指尖捏了捏少年柔软的耳垂。
小小的,软绵绵,触手很烫。
沈禾扒拉掉耳朵边的手,两手提着自己的裤腿,就要往床边走。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今夜就让他长眠于被子里,就算闷死他!热死他!他也绝对不会再露头!
戚拙蕴好笑不已,按着他的肩头,蹲下去,一手握住少年的小腿肚。
他将沈禾的小腿抬起来,轻声哄:“乖乖的。”
而后按着他的腿,抬起后放下,询问:“觉得骨头痛吗?”
沈禾不想说话,两只手盖着脸,安静摇头。
戚拙蕴试了试沈禾另一条腿,少年仍旧摇头。
他这才松口气。
他摆手,屏退了屋里的所有人,只留下自己跟小少年两个。
就这么蹲在沈禾跟前,带着笑意的嗓音说:“禾禾,这么容易害羞呀?在哥哥跟前不必如此,你小时候流口水的模样,哥哥又并非没瞧见过。”
他虽然蹲着,但似乎没有比坐在矮凳上的沈禾低很多。
沈禾盖着自己的眼睛,嘟嘟囔囔:“那一样嘛?”
流口水跟这是一个性质?
再说了,那时候他是小屁孩,干什么都可以厚着脸皮,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
但现在不一样,他都是个大人了,社死到这种程度,谁遭得住呀?
戚拙蕴将他两条胳膊拽下来,强行握住他的手,仰头跟沈禾对视。
他面容温柔,耐心的要命,轻声说:“有何不同?皆是不能控制,人生来会遇到的事。不仅禾禾会如此,世上每个男子都会如此,哥哥也是相同的。”
他捏着掌中小了一圈的手,温声说:“哥哥也曾梦遗,比禾禾岁数还要小一些,十四便如此,不曾觉得羞耻。这代表着禾禾长大了,以后能够有心仪的姑娘,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说到这里,戚拙蕴的嗓音顿了下。
沈禾没注意。
沈禾的羞耻确实被戚拙蕴缓解了些,他的注意力被带跑偏:“十四?”
少年好像很惊讶,瞪大了眼睛。
一双猫儿眼睁得溜圆,映照着烛火的光晕,像是围着黑亮的瞳仁镀上一层耀目的光圈。
戚拙蕴盯着沈禾的双眼。
他捏捏掌心的手,问:“怎么,现在还觉得不好意思么?”
沈禾还是很尴尬。
不过他现在在想另一件事。
男主为什么,什么都发育的这么早?
这是男主光环吗?
啊不是。
跑偏了。
沈禾对上戚拙蕴那双漆黑的眼眸,还是很窘迫,目移。
他嘀咕:“那也没有这么多人知道,连宋少傅都知道了!”
可恶,这么多人,这跟全世界都知道有多大区别?
搞得他都想离家出走。
戚拙蕴见少年似乎不再那么羞耻,只是还有些忿忿。
好笑着说:“原本是没有这样多的人晓得,顶多只有哥哥,还有你身边近身照顾的连翘、忠言几人。谁想,我们家禾禾这样聪慧,一早醒来,将自己的亵裤埋进土里。”
沈禾:“……”他脸有再度红起来的趋势。
他仰头望天,大声制止:“好了!我知道了!不要说了!”
可恶!问就是后悔啊!
真是悔不当初!
早知道就不折腾这一出了!
戚拙蕴笑起来,捏捏他的后颈说:“好了,咱们用晚膳。今日哥哥还想着,禾禾是不是要在外头,心中很是难过呢。”
沈禾渐渐就忘了这回事,跟着戚拙蕴的话跑:“为什么?我当然要回来呀。哥哥你昨日才归京,我在外面你会想我呀,所以我肯定要回来的。”
他可是头号小弟!资深打工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少年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戚拙蕴胸口柔软,心说,就算长大了,也还是禾禾。
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不必有那么多的忧虑,他始终是他的哥哥,这个世上再找不出更多的,比他还要能让沈禾亲近的人。
哪怕他成家立业,也不会改……
戚拙蕴脑海中冒出宋少傅那句温和理智的劝解。
胸口又闷了起来。
成家立业后,妻儿子女才会是这个孩子心头的第一位,他这个哥哥自然要往后挪位,怎么可能不同?
只有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才念着他娶太子妃,不觉得伤心难过,还一心惦记着将他殿中这些下人都带走。
这样一想,戚拙蕴胸口更闷了。
沈禾:“?”
男主你怎么忽然变脸了?
心情不好?事业不顺利?反派蹦哒给你添麻烦了?
沈禾立刻顺毛:“哥哥好好休息,政务忙不完的,你最厉害,旁人都比不上你,哪怕你好好休息后,再去对付他们,也是来得及的。”
说着,在戚拙蕴肩头,哥俩好的拍拍。
戚拙蕴收敛自己泄露出来的神情,应他:“嗯。”
招人上菜,就在沈禾偏殿吃,省的还要动弹,让他腿痛。
吃完饭,沈禾不能折腾,也不能遛弯。
只能长吁短叹,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戚拙蕴为了陪他,将东西都搬来了偏殿。
沈禾写完作业,连翘捧着一件衣裳:“小公子,新衣裳您瞧瞧?”
仍旧是连翘亲手做的。
沈禾很爱惜连翘亲手做给他的东西,从小时候的衣裳,到其他的小玩意儿,都保存的好好的。
哪怕穿不下,也舍不得丢,压了几箱子,放在其他屋子里。
连翘对小公子这样珍惜的态度很感动,所以格外爱为他做衣裳,手艺日益精进。
若是不在东宫,放在绣坊里,连翘也一定是位手艺非常精湛的绣娘。
沈禾脸上露出笑容,欢欢喜喜的仰头,凑过去看:“新衣裳!还有几日就是我的生辰,我留在生辰上穿!”
连翘笑容温柔,摇头道:“这是做给小公子几月后上学穿的,小公子生辰礼可不能穿这个,有绣坊专门给小公子赶制的衣裳。”
沈禾只好答应:“好吧。”
他瞅着那衣服,神情逐渐尴尬。
少年偷偷挠挠自己的手背。
过了一会儿,抓抓自己的耳后。
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他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还不时瞥一眼戚拙蕴。
戚拙蕴想要注意不到都难。
他问:“怎么?禾禾在学堂里挨先生教训了?还是生辰想要什么?说与哥哥听听,哥哥瞧瞧能不能给你弄来。”
话虽如此,沈禾真开了口要什么,戚拙蕴是一定会给他弄来的。
沈禾摇头,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
他扣着自己的手指,低声支支吾吾:“哥哥,你什么时候选太子妃呀?哦,我的意思是问,选太子妃这么重要的事,不得要对外说一声,那些闺秀们也好送自己的册子来宫中,正经议亲嘛……”
他心说,男主,你能不能晚点?
咱们成家立业娶老婆,不急于这一时。
你让哥躲一会儿是一会。
糟心的,也不知道戚厌病他们到时候会押着自己去见哪个长辈。
见爷爷奶奶跟外公外婆还好,要是压着他去见四舅舅或者让他见姨母,他才真是完蛋!
不用想都能够猜到,这两个长辈肯定要笑话死他!
说不定他要进棺材了,四舅舅跟姨母还在他灵堂前说:“想当年呀,我们家小禾还穿过女装……”云云。
一想到那种场景,沈禾觉得自己现在就要去世了!
他今年一定是犯太岁!
才会丢脸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实在是太倒霉了!
他扣着手指,紧张的去瞄男主的神情。
沈禾:?
你那个表情什么意思,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