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廷安心跳怦然直墜, 該來的總是會來,她已經預料到這一時刻的到來,但她心內總希望能拖延一些是一些, 儼似一個闔眼假寐的人, 但此時此刻, 她必須學會清醒了,麵對即將生發的事實。
“溫少卿,時抵驚蟄,剛落過了一場細雨, 宮道路滑,請仔細腳下。”護送溫廷舜入宮,阮淵陵便兀自離了去, 說一個時辰後來接她。
帶路的人換成了魚公公, 溫廷安知曉,此則東宮的內侍, 縱任兩人此前已然打過了不少照麵,但她該有的禮數也一絲不少。
魚公公笑道:“少卿爺何必拘禮, 入了東宮,往後便是奴才的主子,該是奴婢拜您才是,您不必見外。”
這一番話意味深長, 端的是一語雙關, 一方麵強調了她是趙珩之麾下的人,敲打她要忠心耿耿,另一方麵隱喻她未來的太子妃身份, 教她須有個心理準備。
溫廷安麵容無瀾,並未接話, 魚公公也絲毫不以為意,一路通暢無阻,一刻鍾後,她便是見著了雄偉磅礴的東宮大殿,萬盞溫熙的燭火照透過鱗次櫛比的鳥獸紋漏窗,隱隱約約襯出裏頭雕梁畫棟的景致。
宮門千重,瑤台瓊宇,壯麗描金的龍柱之間,懸垂數層繡紋繁麗的雲紋廣帷,溫廷安原以為,會有一眾捧燈的宮娥侍候雙側,但目之所及之處,僅餘殿上深曠空闊的玄石玉磚,空氣晦澀而濃重,襯出上位者常年獨居的寂寥。
魚公公前去通稟,少時延請她進去,外殿處漸聞些微敘話聲,想來有諸多官員在議事,溫廷安靜掃一眼他們身上官服,三法司、蘭台俱在,顯然能入東宮議事的人,都是心腹了,趙珩之居然不避著她。
視線徐緩穿過大殿中心,未見其人,倒先聞其聲,是趙珩之的嗓音,儼似鬆泉濺玉盞,飛雪震冰弦:“本宮還有另一要事,諸卿便先到此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