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情狀如何了?”溫廷安本是疏鬆了一口氣, 但溫廷舜新道的一席話,複又將她的心緒高高的吊了起來。
她所身處的這一座竹屋,是格外敞闊豁亮的格局, 暴雨休歇後, 灑金般的日色從漏窗的罅隙之中投落而下, 在青泥板質地的地麵上,連成一片氣吞山河的海,魚鱗般的輝光,在地麵之中遊弋、騰挪、風起雲湧, 將爛漫的屋外與晦暗的屋內聯結在了一起,這個時候,日色隱約被賦予顯著的銳麵和紋理, 將屋中的深暗裁切了開來。
溫廷安知曉溫廷猷和周廉的傷勢, 前者被迫吸食不少罌.粟的花籽粉,整個人已然迷失在潛意識所編織的幻象之中, 難以出焉。後者手上被狸貓抓下了一道血口子,本就不該蘸然冷水, 更不宜有過烈的肢體衝突,但為了救她,他連致命傷都不管不顧了。
似是洞穿了溫廷安心中沉重的愧怍與酸楚,溫廷舜沒有說話, 隻是伴隨著一陣衣料的窸窣聲, 溫廷安的眸子悄然一怔,無知無覺的時刻,他俯住身體, 將她自然而然地攬入懷中。
“劉大夫正在全力醫治他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低啞而深刻的嗓音,響在了她的耳鼓處。這一席話簡短, 但儼若沉金暖玉,環佩相鳴,天然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溫廷安本是難受已極,一團酸澀、脆弱、無措的思緒在胸腔之中橫衝直撞,心中始終梗持著一股勁兒,恢複意識的時刻,神經亦是始終保持一種僵硬緊勁,一種濃釅的罪咎感,將她嚴實地捆縛於絞刑架上,思緒抵達至最低穀的時刻。
但這一切,隨著對方擁住她、說下安撫之辭的時刻,而消弭終結。
他寬實而溫厚的手,靜謐地摩挲在她的鬢角和後頸處,似是在無聲地安撫她說,別怕,今後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