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抵近申時排分的光景,一掬鎏金日色偏略地斜射而入,在雅間的支摘窗外, 薄薄地鍍上了一層澹泊且纖薄的金砂色, 光海沉浮其間, 溫廷安靜靜地在一處杌凳上告了座。
未候多久,便是見著母親呂氏和劉氏一前一後地進了來。
溫廷安率先起身言謝,一晌牽握住呂氏生有薄繭的手,牢牢牽緊, 一晌溫聲道:“母親,多虧了你獻言獻策,有了眉姐兒在, 下麵六座縣衙的知縣縣令, 無一不老實憨居,我所提出的要求, 他們亦是不敢妄自和稀泥,逐一遵囑照辦, 這般一來,效率真的高很多。本來,大理寺是預計耗費兩日的功夫,去尋六位縣衙的縣令洽談, 但有眉姐兒在, 今時今刻僅用了不足了兩個時辰。”
這種事,亦是在呂氏的預料之中,她纖秀韻致的眉眼, 淺淺地彎了一彎,莞爾道:“這是劉氏和眉姐兒的功勞, 安姐兒感謝我作甚?”
溫廷安的目色從呂氏身上遷挪開來,俄延少頃,淡寂地轉挪至劉氏身上,劉氏麵露一抹惶恐之色,拂袖擺了擺手,搶先說道:“這皆是呂府老太夫人的功勞,這近一年來,畫眉是寄養在呂老太夫人的膝下的,我可沒怎麽教育過她,安姐兒若是真要言謝,不若等會兒,去到呂氏大族的府邸,見著呂老夫人本尊,再對她言謝也不遲。”
劉氏剴切地道:“總之,不要謝我就是了,我可擔不得如此大禮,我亦是更沒有做什麽。”
談起呂老夫人,翛忽之間,一抹隱微的心念,儼似遛躥而起的一尾遊魚,拂掠過溫廷安的腦海,她問道;“呂老夫人曉得我的真實身份嗎?”
她問的是外祖母是否知曉她是女嬌娥的事。
呂氏搖了搖首,道:“你太祖母不知曉。我從未尋她坦誠過。”
劉氏頓時生出了一絲顯著的隱憂,道:“那安姐兒是要仍舊穿著男兒裝,還是扮回女嬌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