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西苑, 扃牖外的風雪寂止了,雪碎沿著垂簷奔去,寒冷在照壁處凍出了瘡口, 外頭冷得如冰窟, 內室香暖如春, 滾金般的光色,鋪滿空氣之中,遠處畫屏掛綴著幾些衣物,衣料牽扯的動響, 教溫廷舜不知不覺地醒來,他定了定神,認出雲母屏風背後的人, 是長兄, 他身上的衣裝濕透了,晌前有人取了幹燥的樸衣過來, 免得讓其染風寒。
紫檀夾頭榫平案上,置有一尊青瓷燭台, 燭台的一豆燈火透著熹微的光絲,畫屏上的人影便成了水墨詩寫,溫廷安正在對著雪白畫壁寬衣解帶。
她的身量清瘦纖細,陳嬤嬤每晝服侍她穿衣時, 總習慣將襟帶束得格外緊實, 就怕有朝一日襟帶鬆砌在腰間,平素,溫廷安不會覺得勒, 及至襟帶蘸濕了冷寒江水,冷布條沉甸甸地裹在胸前, 她便頗感不適,目下緞帶一鬆,她隨手將襟帶扔在了一旁,繃緊已久的肌膚,彌漫上一陣久違的鬆弛,她倍感鮮活。
畫屏之上,外衣如脆嫩蒜瓣一般,件件剝落,露出了她嬌俏的肩膊,玲瓏的腰線,細致的小腿,淡勻皴擦的春日水墨,教燭光髹上了一層不真切的清影,那人兒的肌膚,庶幾白膩得可以暈出雪色的光。
溫廷舜凝視畫屏墨影,聽到了不受控的心率聲,耳頸的皮膚幾近**,少頃,他收回目光,闔住眼瞼,以為看不得了,心中的潦烈便能得到片刻的紓解,孰料,一絲爝火在心腔之中燃起,便是天野燎原。
他回想著與長兄相處的點滴時光,疇昔的風雪夜,京郊破草廬,想起她執著暖濕布條為他濯身,想起與她相握過的纖膩小手,想起她信誓旦旦自稱斷袖之癖,想起她在金水橋下負他橫渡寒江,她的肩膊比尋常少年都要窄瘦,隔著薄薄的一襲藏青圓領襴衫,那後腰上蝴蝶骨伶仃昳麗,身上且彌漫著嫋娜的香氣,是細辛與薄荷,江間寒氣灌在兩人身上,彼此的心髒貼得很近,心率一聲一聲敲入彼此的身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