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廷舜原還覺得長兄無法應付龐禮臣, 眼下看來,倒是他低估了她。她在小事上會圓滑玲瓏,但在大事上果決堅定, 也從不優柔寡斷, 當她下定決心重返族學, 參加三月春闈時,任何人都無法撼動她分毫,她是一個外柔內剛之人。
初春如醞釀好的春醪,漂泊於簷下的薰風之中, 溫廷舜立在一片明暗的交界之處,看著書房外曒玉色的一圍青簾聚褶成了海,像是一道隱微的天塹, 簾上倒映著一道纖細的影子, 他別開了目色,背過了身去, 緩步出了濯繡院。
鬱清稟過事後,甫桑也偏巧從宮裏回來了, 待溫廷舜回至文景院,甫桑便是恭謹地告事道:“少主敬啟,媵王軟禁於璿璣殿已有五日的光景,官家封賜他一座王府, 安放在他府邸的人俱是太子眼線, 明麵上,媵王一直未有可疑之舉,但卑職這幾日發覺, 戍守在璿璣殿的內侍林德常進出宮外,卑職一番查探, 發覺南潯門曲觴巷子裏一位賣武陵酒曲的啞婦互通有無,卑職覺得好生可疑,估計是在竊自互通書信。”
溫廷舜淡淡地聽著,問道:“可有去查清啞婦的身份?”
甫桑拱首道:“卑職到四遭暗訪了一陣子,據聞這啞婦姓常,周遭稱其為常娘,此人並非本土的洛陽人,原是在幽州武陵縣經營酒肆,丈夫是發配至北疆軍營的兵卒,後來於一年前元祐議和案中殉了命,常娘在樓澤園待了一年,後隨媵王南下到洛陽,紮根於曲殤巷子,重新幹起了釀酒的營生。”
甫桑想了想,又道:“這常記酒肆距離寰雲賭坊不遠,諸多富貴紈絝子弟常光顧,一來念著常娘姝色無雙,二來念著這酒曲醇美酥骨,紈絝子弟常一擲千金,搶破了腦袋瓜子,隻為購下常娘的一壇武陵玉露。”
溫廷舜一聽,峻眉淡淡攏了攏,“常娘一日賣多少武陵玉露?銀兩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