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下午的阳光好像比上午的更热烈, 更刺眼。
不然的话，虞夏怎么会觉得眩晕。她怀里抱着李聿再次递过来的外套，感受着周围同学的注视, 隐隐有种踩在云层飘飘然的感觉。
而那位让她心绪起伏的少年，则淡定转身, 回到规定线外，为几分钟后的跳高做准备。
他站在好几位体育生的队伍里, 一如既往地卓然出众。
哨声响起，运动员在线外做准备。
到这会，围观同学落在虞夏身上的目光才转移。
虞夏暗暗松了口气。
沈乐橙在旁边憋了良久, 没能憋住, “你有没有觉得李聿有点心机？”
“……”
虞夏：“有。”
她咕哝, “他难道就不担心我被现场的女生群殴吗？”
“？”
沈乐橙眨眨眼, “此话怎讲？”
虞夏嫌弃地瞥她一眼, 说得头头是道, “他借我赶走爱慕他的女生, 难道不该担心这个问题？”
沈乐橙沉默几秒，上下打量她，“你觉得李聿这样做是为了赶走那些爱慕他的女生？”
“难道不是？”虞夏反问。
下午学校班级都不会点名, 能卡着点到这边看跳高的同学, 除了是必到场的, 身肩重任的班干部外，大多都是喜欢李聿，经常在他们班教室外来看李聿的女同学。
他这样做，无非是想掐断那些女同学们对他的念想。
除此之外, 虞夏想不到别的原因。
沈乐橙微哽，不动声色瞟了眼原本想来找虞夏说话, 结果刚走出一步就被李聿截胡，脸色变得难看的穆泽宇，安慰她说，“你要这样觉得也行。”
虞夏：“……”
她蹙眉，“什么意思？”
莫非她猜错了？
沈乐橙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哄小狗一样，“有些事，要靠自己悟。”
“……”
虞夏想打人。
忽而，哨声响起。
两人动作一致抬头，看向运动员们。
穆泽宇第一个跳，李聿最后一个。
注意到虞夏的视线，穆泽宇强颜欢笑看向她，朝她挥了挥手。
虞夏稍顿，对他说了句：“加油。”
话音落下，穆泽宇班里的同学也纷纷大声呼喊，“穆泽宇加油！”
“跳就完事！”
穆泽宇笑了起来，大声喊，“那当然，待会记得给我鼓掌。”
片刻，哨声响起。
虞夏还没来得及看清，便看见穆泽宇冲到横杆前，身子一跃，在横杆上穿梭，稳当落地。
耳边响起老师和同学们的掌声。
虞夏也跟着鼓了掌，她第一次知道穆泽宇跳高这么厉害。
“怎么样？”穆泽宇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问她，“我跳得还行吧？”
虞夏愣了下，点点头，“嗯，还不错。”
闻言，穆泽宇脸上浮现明显的笑意。
他微偏了偏头，朝不远的人扬了扬眉，挑衅意味十足。
李聿扫了眼站在一起的两人，面容自若，看不出一丝波动的情绪。
好一会，轮到李聿起跳。
周围的欢呼声更甚，加油声亦然。
虞夏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眼睛清澈明亮，“加油。”
她和李聿说。
李聿垂眼看着她，无端地勾起唇角，无声地回了一句：放心。
少年的身上，总有不知何处冒出的冷静，似乎对所有事情都胜券在握。
事实也是如此。
虞夏目不转睛看着，只见少年轻轻一跃，身姿轻盈地跳过横杆，沉稳落地。
李聿身高腿长，从横杆上跃过时，姿态很是漂亮。
可想而知，他落地时，掌声比前几位同学都要热烈很多。
隐约地，虞夏还听见体委的声音，“聿哥真牛逼。”
“聿哥帅！”
“聿哥再加把劲，让他们瞧瞧我们二班的厉害！”
“……”
虞夏听着，忍俊不禁。
她深深觉得，体委对李聿寄予厚望。
第一杆之后，老师按照成绩依次筛选，调整横杆高度。
到最后，是李聿和穆泽宇以及另一位体育生在争第一名。
谁都没有想过，跳高竞争会这么激烈。
渐渐地，围在旁边的同学越来越多。
虞夏听着旁边同学的讨论，突然有点担心。
穆泽宇和另外一位同学都是体育生，李聿不是。她看着神色凛然，情绪平静的人，很想跑过去和他说，第一名并不重要，安全第一。
上一次运动会，虞夏就听说有同学跳高时扭到了脚。
似察觉到她注视，李聿偏头朝她看来。跳了好几次，他额间有了薄汗，五官看上去更立体更硬朗，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蓦地，李聿跟旁边老师说了句什么，朝她走来。
两人对上视线，他拿过她手中的水，嗓音微沉，“有话跟我说？”
“……嗯。”虞夏犹豫片刻，小声说，“名次不重要，你别听体委的，安全第一。”
李聿喝水，喉结上下滚动。
听见虞夏这话，他敛了敛睫，定定看了她几秒，把剩下的半瓶水重新塞回她掌心，“别担心，我不会受伤。”
虞夏眼睫轻颤，想否认自己是在担心他。
话到嘴边，她又觉得没必要……说都说了，再否认也是有点儿刻意。
折返回原先站位，李聿和往常一样。
他面上看不出一丝紧张的情绪，在哨声响起时，和前几次一样，助跑，跳跃，过杆，落地。
……
-
谁都没想到，跳高的第一名会是李聿。
消息传开时，不少同学都难以置信，“和李聿比的不是两位体育生吗？他们都输了？”
“对啊，李聿真的太可怕了。”
“他真的真的是来我们学校全方位碾压大家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转来我们学校，我听阙映雪说，他以前好像是在国际高中念书的，他转来我们这种普通高中，是为了获得成就感吗？”
“那不至于吧。”
跳高结束后，虞夏和沈乐橙被喊去给其他同学加油。
刚走到跑道旁边，两人就听到两位理科班的女生在讨论刚出了风头的当事人。
虞夏还没来得及多想，沈乐橙用胳膊肘撞了下她手臂，“在想什么？”
虞夏实话实说，“还没来得及想。”
沈乐橙噎住，斜她一眼说，“劝你别多想。”
话落，她又自己好奇起来，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你有没有问过李聿，他和阙映雪怎么认识的？”
虞夏摇头。
沈乐橙失语，“你不好奇？”
虞夏：“……好奇。”
沈乐橙没忍住，白她一眼，“好奇你怎么不问？”
虞夏沉默半晌，“没找到机会。”
最开始好奇的时候，她和李聿还没那么熟，她隐隐觉得自己就算问了，李聿也不会告诉她。
现在渐渐熟起来，虞夏又觉得，他们俩怎么认识的并不重要。反正就目前的情况看，阙映雪大概是单恋。
两人正聊着，跳高结束去洗了把脸的李聿和王新觉走到她们这边。
鼻尖钻入清冽的气息，虞夏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李聿问，“带纸巾了吗？”
虞夏抬眸，入眼的是他还沾着水珠的卷翘眼睫毛。他黑白分明的瞳仁，格外地明亮。
“带了。”虞夏晃了晃神，从小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李聿接过，擦干脸上的水。
蓦地，他捕捉到虞夏欲言又止的神情，“怎么？”
虞夏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微抿，伸手指了指，“你脸上有纸屑。”
“？”
李聿挑眉，“哪？”
虞夏指着他的左侧下巴，“那儿。”
李聿伸手去摸，没有摸到。
虞夏看不下去，没多想地抬手，将他脸上残留的纸屑拿下。
她指腹柔软，触碰到他脸颊时，李聿呼吸稍有停滞，他敛下眼睫，目光凝在她坨红的双颊。
好在这一幕只不过三秒钟的功夫。
把纸屑拿下，虞夏后知后觉……她和李聿这个行为，好像过分亲密了。
她怔在原地，趁着李聿不注意，不自然地将那一丁点儿纸屑，塞进包包里。
值得庆幸的是，李聿没有感觉。
他跟她道了声谢，便低头看手机去了，徒留虞夏一个人，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