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川是硬骨頭嗎?
不是。
比起化念解魔時那些錐心刺骨的痛,此刻皮肉之苦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
他反倒覺得每打一記板子,渾身的罪孽就輕了一點,說不出的暢快。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季府三爺呱呱落地,傭人都說三爺的鼻子眼睛長得像他。
他心中好奇,便偷偷去了她院裏。
那是個夏日的午後。
丫鬟婆子都在陰涼處打瞌睡,他徑直走到裏屋,喚了一聲“姨娘。”
她蹭的一下站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我來看看三弟!”
“那……那跟我來!”
他跟著她走進裏間,見到了搖籃裏的三弟,不由的嘟囔,“哪裏像啊,一點都不像,他醜死了。”
她眉眼笑開了,“大爺你把手指伸到他手裏,看看他會不會拽住你。”
“我會不會弄傷他?”
“不會。”
於是,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塞過去。
嬰兒似乎察覺到了,小手突然用力的握住了他的,他嚇了一跳,“好大的勁兒!”
“大爺小時候也喜歡握著別人的手指,握得可緊了,都不肯鬆開,勁比這個還大。”
他抬頭,“你怎麽知道?”
“我聽太太說的。”
她笑道:“大爺把手指抽出來吧。”
他抽了幾下,沒**,“罷罷罷,讓他再握一會吧!”
她又笑,目光輕柔。
他趴著搖籃坐下,一陣困意襲來,眼皮很重,“我打個盹,一會三弟鬆開了,你叫醒我。”
“好。”
窗外,知了在叫。
他和她不過半臂距離,她身上有很淡很淡的奶香味,熏得他更困了。
迷迷糊糊中,有微風吹過來,接著,他聽到輕輕一聲。
“兒子,熱不熱,娘給你扇扇!”
悔恨的眼淚,從季陵川的眼角落下來,劇烈的疼痛中,他最後睜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