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記榔頭狠狠敲了下來。
清竹一屁股跌坐下去,兩隻眼睛失神地看著地上,一言不發。
謝知非這下反而不急了,慢悠悠地端起茶盅,慢悠悠地再翹起二郎腿。
那神情,就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獵人,老神在在地看著已經被逼上絕路的獵物。
到這裏,李不言才終於悟了一些。
敢情這位兵馬司指揮使,是把審犯人的那一套,用在了審尼姑身上。
兵馬司抓的都是些小偷小賊,這些人就是從泥裏鑽出來的,滑手的不行,審他們的人不厲害些,根本拿不住。
但這一招放在尼姑身上,也有奇效,不用多費口舌,嚇一嚇,她們自個就像水壺一樣往外倒了。
比起晏三合一點一點深挖,三爺這一套更省時省勁兒。
屋裏,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謝知非半盅茶喝完,才溫聲開口。
“清竹,你和我說句實話,放心,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是左耳進,右耳出,隻當沒聽過,也不會往外吐半個字。”
三爺沒等到清竹的開口,卻等來了李不言意味深長的一眼。
看什麽看?
這一招叫攻心為上,李大俠好好悟悟。
“大人。”
清竹聲音有些哽咽,“不瞞你說,如果是我,我死了也想穿件俗人的衣裳,可惜我不敢。”
謝知非口氣又柔了一點,“為什麽不敢?”
清竹欲言又止。
謝知非看著她,“是不是怕別人說什麽?”
清竹用力地點點頭,“這世上有幾個人是真正看破紅塵的,不逼到那個份上,誰願意青燈古佛一輩子?”
這話裏,帶著幾分怨氣。
謝知非心思一動,“你的意思是,靜塵的心裏其實有對塵世間放不下的東西?”
“至少我覺得是。”
清塵停了停,喃喃道:“反正……反正……我也是的……”
謝知非沒有問她“你放不下什麽”,各人有各人的難,佛祖都沒開化成的人,他更勸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