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帝王,嘴角慢慢揚起。
“臣,謝陛下恩。”
聲音裏沒有懼怕,反帶著些欣喜,好像“成全”兩個字,是他等了許久,盼了許久的。
皇帝後背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瞬間冷靜下來。
“朕忘了,你是撥亂反正,替天下蒼生發聲的大禦史;是兩袖清風,曲高和寡的大清官。
朕若殺了你,便背上了殺清官的罪名,他日工筆史書,朕便成了昏君,而你陸大人,則名垂青史。”
陸時伏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彎曲的身子沒了那層威武的官袍做遮掩,瞧上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老人。
皇帝隻覺得渾身的骨節,連同四經八脈都隱隱生痛。
他一生經曆過無數的風波,打過無數的仗,遇到過無數的敵人、對手,還沒有一個人將他逼迫至此。
這人把他逼進了一個狹窄的縫隙中,無路可進,無路可退,甚至連拔刀也不能。
皇帝頹然坐下,“陸時啊陸時,朕留你不得,殺你不能,你好深的算計。”
陸時依舊沉默。
皇帝看他這樣,反倒想笑了,“你是替他來報仇的吧?”
他是前太子。
陸時這時才直起身:“非他,隻為唐家。”
皇帝冷笑,“這有什麽區別嗎?”
“有!”
陸時淡淡一笑:“唐家給我恩惠,受人一恩,湧泉相報。”
“那朕呢?”
皇帝質問:“當年你那個身份,很多人都勸朕罷了你,朕不僅沒有罷,還扶你一步一步上位,朕難道就沒有給你恩惠?”
陸時:“陛下扶我上位的同時,我在為陛下披荊斬棘,這不是恩惠,這是你情我願,是君臣之間的默契。”
好一個君臣默契。
皇帝冷笑連連。
“唐家是一定要敗的,唐岐令是一定要死的,那人的性子,根本坐不穩這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