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无端的问询, 陆尚特意起了个大早,趁着村里还没什么人走动就离开了。
只是可惜了他的健身体操,才坚持没几天, 尚未见到什么功效,便又要中断了。
陆尚起时尽量没有发出声音, 然就是他换个衣裳的功夫,一回头, 却见姜婉宁已经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低声问了句:“这么早就走吗?”
陆尚没忍住,返回去搓了搓她的发顶:“你继续睡着, 等回来我给你带吃的, 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姜婉宁摇摇头, 不顾他的劝阻, 坚持下了床。
她去墙角的柜子里翻了半天, 终于找出一个被团得皱巴巴的布兜, 稍微整理整齐一点了, 方递给陆尚:“你带着这布兜,里面装点吃的喝的,途中买了东西也能放进去, 也省得你手上再拿东西了。”
“还真是。”陆尚表示赞许, “你不说我又要忘掉了。”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定再无遗漏,继而准备出发。
然而临行前姜婉宁又一次叫住了他,看她表情,似乎还有些迟疑。
陆尚颇为耐心:“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姜婉宁细声说了什么, 陆尚没有听清:“什么?
姜婉宁:“我说我给你重新冠发。”说完,她只觉耳上一热。
就陆尚那梳头的手艺, 已经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了,没有披头散发,或许便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这样在家里没什么,走在村里也无伤大雅,可既然是要出去了,又是见客谈生意这种大事,少不得缺了几分郑重。
听闻此言,陆尚大喜。
他早就苦这一头长发久已,随着外出的次数增加,将其剪短的念头也越发强烈,他都想好了,只要能看见一个短发之人,他一定会做第二个。
而姜婉宁的提议,无疑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至于夫妻之间冠发代表着什么,陆尚显然没多想。
屋里的铜镜很是模糊,但这一点不耽搁陆尚对镜欣赏。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换了个发型,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姜婉宁的手很巧,经她打理,再也不会出现甩甩脑袋发冠就散开的事,就连陆尚额前的碎发,如今也服帖地附在两侧。
陆尚美滋滋地看了好几遍,不禁感叹:“阿宁的手真巧,要是不麻烦的话,以后就多劳烦你帮忙了。”
他没注意姜婉宁的面色,瞧着窗外隐约见了朝霞,起身最后查点一遍,快步离了家。
姜婉宁没有跟出院子,她站在房门口,望着越发模糊的背影,蓦然升起一股怅然若失之感。
等陆家人发现陆尚出门,对方怕是早出了陆家村。
而不等他们逼问姜婉宁,庞大爷又把小孙孙送来了。
这两天一直都是姜婉宁接的孩子,便是没看见陆尚,庞大爷也没起疑,高高兴兴地把庞亮交给她,再问一声好。
“那我就先走了,乖孙你可听话用功,别叫陆秀才生气!”
“好。”庞亮乖乖点头。
庞大爷一甩长鞭,驱着牛车接去镇上的人。
既然庞亮来了,大宝也很快就到了,这几天上学下学的时间差不多固定下来,大宝就由樊三娘自己接送,偶尔来不及了,才请姜婉宁给送一送。
眼看两个孩子都到了,陆家人再是着急,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放任姜婉宁带着孩子进去。
为了躲避陆奶奶等人的追问,姜婉宁上午都没带他们出来,中午吃完饭很快又回去了房里,全然不给他们问询的机会。
至于被一家子惦记着的陆尚,他走得太早,路上根本看不见第二个人,他又不知方位,只能闷头走着。
好在随着太阳升起,乡间小路上渐渐有了其他人影。
陆尚也是运气好,碰见了从山上打猎回来的猎户,猎户驱着一头驴子,后面的车上捆了十几只兔子,多半是把兔子窝给端了。
等他把人拦住一问,猎户是周边署西村的人,在山上守了四五天,这是要回家安置兔子的。
署西村?
陆尚回忆半天,终于想起来——
这不就是给观鹤楼供货的养鸭农户所在的村子嘛!
这就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吗?
陆尚掩去眼底的喜色,拱手道:“大哥方便捎我一程吗?我是隔壁陆家村的人,家里婆娘怀了身孕,就是馋一口鸭子,我听人说署西村的肉鸭最是肥美,就想着给她买两只。”
“买鸭子啊?”猎户了然,“那行,那你上来吧。”
行进路上,陆尚跟他打听村里养鸭户的情况,为了取信于人,还特意买了他一只兔子。
“我看大哥你的兔子也挺好,能卖我两只吗?”
“又是给媳妇儿吃的?”
陆尚笑笑:“都行,她要是喜欢就给炖了,不想吃就养着。”
“那成,我给你挑一公一母,养几个月又能下一窝。”猎户姓孙,自祖上就靠打猎为生,为保安全,他家基本不会去深山,只在外围蹲蹲野鸡兔子,碰上春夏猎物多的时候,也能赚点小钱。
“那感情好,多谢孙大哥了,两只兔子多少钱?”
“都是周边村里的,我也不多赚你了,公兔三十文,母兔四十文,我再送你俩野鸭蛋。”
上次去塘镇时,陆尚也碰见过卖兔子的,人家那是打包卖,一窝八只,公母都有,一共二百文,一只兔子只合二十五文。
兔子这玩意儿繁殖得太快,秋冬时兴许还能贵上一点,可这夏季里,漫山遍野都是兔子,寻常小孩儿都能逮上一只,兔子一泛滥,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孙猎户没说错,还真是没多赚,也就赚了二三十文。
不过陆尚此行另有目的,犯不着为了这点小钱跟人起争执,等他痛快地给了钱,孙猎户的态度更是亲热了。
“好好好,你刚才说要给媳妇儿买肉鸭是吗?我知道一家专门养鸭子的,镇上的大酒楼你知道吧?他家之前的鸭子是专门供给酒楼的,后来出了事,酒楼不要了,那一舍的鸭子就全砸在了手里。”
“要我说啊,也是那酒楼不厚道,多大点事嘛,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不是生生断了人家的生计!”
观鹤楼中断合作既是为了自己的口碑,更是打着为客人好的名号,不愿承担多余的意外。
可到了村民口中,那就是酒楼忒不近人情,人家老杨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又不是一批鸭子,能有什么祸。
各方有各方的为难,陆尚不做评价。
反正走了这一路,他也把署西村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署西村家家户户都养鸭子,有些是在周围或镇上散卖,有些是给固定的酒楼餐馆供货,但后者只极少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陆尚好奇道:“村里的鸭子都是一样的吗?”
“反正我瞧着是一样的,但老杨非说他家的好,之前酒楼的管事亲自来看的时候,也只挑中了他一家。”
老杨家的肉鸭能被观鹤楼选中,自是有其优势所在,而这既然是他家赚钱的门道,肯定也不会轻易被旁人知道了去。
说着说着,便到了署西村。
从村口看去,署西村和陆家村并没有太大差别,一样的泥草房,一样的小河山丘,大片大片绿油油的耕地穿插其中。
唯一的区别,便是署西村有许多棚舍,棚舍里养着鸡鸭鹅等家禽,从外头看,还有两家做繁殖家兔的。
孙猎户说:“你要是买牛羊猪也可以来我们村,我们村有两家养猪的,一家养牛羊的,都是精心饲喂起来的,绝对比其他地方的肥壮,要驴子骡子也是有的!”
若是说陆家村以农耕和零散小活儿为主,那署西村就是以家禽家畜为生,已然是一个小型牧场。
陆尚应了一声,观察得更是仔细了。
这个时间路上的村民多了起来,一村之间都是熟面孔,蓦然见了陆尚,少不得好奇打量一二。
孙猎户好心将他拉去了老杨家,又给他捉了兔子,拿好野鸭蛋和赠送的草笼,这才驱车折返回家。
正如他之前所提过的,老杨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养鸭大户。
陆尚一转头就能看家家宅左右的棚舍,这些棚舍都围了起来,上面搭了屋顶,只在头顶高的位置留下一尺长的通风口,又在各面留下方便进出的小门。
只要依靠进老杨家,就能闻到大群鸭子聚集的味道。
坦白讲,并不好闻,可放在以此为生的农户家里,只要能赚钱就够了。
就在陆尚在鸭舍外徘徊的时候,老杨家出来了人。
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最大的那个看着也不过十二三岁,光着膀子,正对身后的小弟指指点点,然而等他看见陆尚,却是一瞬间起了警惕:“你是谁!”
陆尚退后两步,举了举手里的草笼,特意露出了里面的两只兔子。
“我是陆家村的人,受人嘱托,来署西村采买些禽畜,听说你家的肉鸭最好,特意过来看看的,你看我这两只兔子就是从孙大哥手里买的,也是他送我过来的。”
提及孙猎户,男孩眼中的戒备散去两分。
但他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推了后面的小弟一把:“你去喊爹娘出来,就说有人想买鸭子。”至于他自己,则还是跟陆尚面对面对峙着,生恐他对鸭舍里的鸭子做些什么。
而他的这份举动,反叫陆尚生出几分赞赏。
趁着小孩去喊爹娘,陆尚试图跟他套套近乎:“你多大了?”
男孩:“你买鸭子做什么?”
陆尚:“这些鸭子全是你家的吗?”
男孩:“谁叫你买鸭子的?”
陆尚:“……”
哪料陆尚问一句男孩问一句,说了大半天,两人光互相提问了,根本没得到一个回答。
陆尚被逗笑了,摆摆手,只好作罢。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家里的大人终于出来了。
大概是出现了被中断合作的事故,夫妻俩的面容都有些憔悴,饶是想对陆尚露露笑脸,扯出来的笑容也格外牵强,眼尾间全是心酸。
“我听小九说,公子是来买鸭子的?”
陆尚没有把话说死,拿出原有的措辞,又中和了一番给孙猎户的说法:“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想要大批购入肉鸭,我四下打听后,听说署西村的老杨家鸭子养得最好。”
“正巧我家夫人怀了身孕,馋了好几天的鸭子,两桩事撞在一起,我也就来了。”
“哦哦哦是这样啊……”杨木了然,让开门口,请陆尚进去坐,又互相交换了姓名。
杨木是个老实人,陆尚坐下没多久,他便磕磕巴巴地说道:“陆兄弟可能是不知道,我家之前是跟塘镇的观鹤楼合作的,我家的鸭子也只卖给他家。”
“但月前出了一次事故,一车的鸭子都落了水,好不容易救上来一半,哪成想送回来没几天就染了病,那一批鸭子全没了……观鹤楼怕鸭舍的鸭子被传染,我观察了大半个月,尚未发现症状。”
“如今你想买我家的鸭子,我也不瞒着你,你在仔细考量考量吧。”
观鹤楼的肉鸭供给出了问题,陆尚已经听不同的人说了不下三遍了,但每个人的说辞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出发点。
他做生意的十几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不要全信任何一个人的说辞,有时眼见都不一定为实。
陆尚沉吟一二:“那这样,我想看看杨哥家的鸭子行吗?等回去我跟上面的人再说说,看看该怎么办才好,毕竟是单大生意,我一个小小间人,说了也不算。”
“行行行。”杨木对陆尚原本还存了两分怀疑,如今一听他只是个间人,反而放心不少。
之后在他和妻子柳氏的带领下,陆尚分别进了东西两个鸭舍里。
东面的鸭子是跟病鸭接触过的一批,但依陆尚的眼见,并没有看出它们有哪里不妥。
西面的鸭子虽没有跟病鸭接触过,但饲养的时间短,个头也偏小,不如东面的肉多肥美。
陆尚有注意到,杨家的鸭舍里饲喂的不是草料,而是一种被搅碎的糊糊,有些破碎不完全的,依稀能看出是掺了面食。
他没有细问饲喂,转而问道:“之前鸭子生病,就没有请懂行的人给看看吗?”
杨木不解:“懂行的是?”
“就是能给鸡鸭看病的大夫,乡里镇上什么的,就没有这类人吗?”陆尚暗暗想着,还是要有个兽医在,确定这些鸭子未染病,他才敢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只叫他失望的是,杨木搓搓手:“我们自家算吗?只听说给给人看病的郎中,哪有什么给鸡鸭牲畜看病的大夫。”
“不过我家养鸭子养了十好几年了,看鸭子的状态也能判断一二,便是村里的其他养殖户,也都多多少少有点经验。”
然而这点经验,相对于老道的兽医来讲,到底是不够的。
陆尚摇摇头:“也罢,这边的情况我大概是了解了,回去会如实和上头的人讲清楚的,这样,我还想去其他人家看看,杨哥要是方便的话,先给我逮两只吧,我给我媳妇儿带回去。”
“哎好好,陆兄弟你看要哪两只?”
陆尚挑不出优劣,在西面随手指了俩,抓上来才发现,其中一只气势凛凛,被逮住翅膀还一拱一拱地往前啄人。
陆尚失笑:“杨哥家的鸭子倒是好精神。”
杨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细看又带了点自豪:”那可不,陆兄弟你尽管去看,整个村子的养鸭户,保管是我家的鸭子最神气。“
到最后,这两只鸭子也没要钱。
可以看出来,杨家是真遭到了困难,杨木把陆尚请去一边,低声说道:“陆兄弟要是瞧着不错,还请跟主家美言两句。”
“我家一共养了九百多只鸭子,观鹤楼突然不要了,实在处理不掉,你那边的主家要是能收,我们也能便宜实惠些卖,陆兄弟你的间人费我也能再掏一份。”
间人嘛,赚取的便是差价或赏银。
杨木觉得不妥帖,还叫柳氏回屋包了个小红包,拉拉扯扯地非要塞给陆尚。
等陆尚好不容易拒绝了走掉,身上的衣裳也被拉扯得凌乱不堪,他一边笑一边打理,在乡间小路上又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儿。
“大爷,我看您后头割的是牛草吧,您家养牛吗?”
从旁经过的牛大爷脚步一顿,抬头打量起这个眼生的后生:“是哩,你是?”
“我是隔壁陆家村人氏,受人嘱托,帮主家寻一头小牛犊,刚从杨大哥家给媳妇儿买了鸭子出来,这不碰巧遇见您了嘛!”
有了从孙猎户那买的兔子和从杨家带出来的鸭子做筏子,牛大爷表情缓和些许:“要买小牛犊的话,俺家没有,俺家就养了三头牛,今年没下小牛犊,你得去张家看看。”
“那大爷方便给我指个路吗?”
牛大爷热心地给他指了路,看他打扮也不像买得起牛的,交待完也就离开了。
大昭的牛分耕牛和肉牛两种,耕牛在出生三个月后要去衙门备案,交上一定的银钱,换取一个备案的印章,这样这头牛就受到了律法保护,只能用作耕作拉货,不可宰杀食用,也不可随意售卖。
真要买卖了,同样要去衙门登记备案,做一个转移的文书,耕牛要是不小心被旁人误伤了,伤牛的人是要下大牢的。
而肉牛的用处就比较广泛了,主人不光能将其用作农耕,是杀是卖全随主人处置,故而在市场上的流通也多。
至于说耕牛和肉牛在农作上的差异有多大,那还真不好说。
毕竟衙门的备案给钱就有,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耕牛可能是个老弱病残,较低价格购入的肉牛也可能正当壮年。
有些不懂的农户在上面可是吃了大亏。
陆尚虽不了解其中的许多规则,但他看牛也只是一时兴起,若说买牛什么的,至少这个阶段,他还没那么多银子。
“张哥说那边的牛是能吃的?”在陆尚的印象里,古代的黄牛向来备受保护,能吃的倒是少见。
张怀金给他简单解释了一番耕牛和肉牛的区别。
陆尚不免心动:“那牛肉怎么卖?”
“牛肉啊……我家上个月刚宰了一只,整只卖给了镇上的大户,合下来一斤八十八文,价格还算合适。”
陆尚:“……”
便宜的猪肉只要十几文一斤,牛肉偏要八十几文一斤,难怪他上次去观鹤楼没听人说牛肉。
咱就是说,这个牛不吃也罢。
陆尚讪讪,转问起刚两个月大的牛犊和成牛的价格。
不出他所料,一只两岁左右的成牛要一百多两,母牛还要再添二十两,便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牛犊也要八十多两。
张怀金倒没奢望当场成一笔生意:“反正我家是署西村最大的养牛户,你便是去周围十几个村里看,也没有比我家牛更多的了,买不买随你们,价格嘛也很公道了。”
“好说好说,我回去了一定跟主家说清楚,要是买的话,我一定来找张哥。”
陆尚一路走一路问,一整天下来,不说把署西村转了个遍,可几个养殖大户的家里都是去过了。
正如他在孙猎户车上听过的,所有常见的禽畜,在署西村都能找到,质量有好有坏,价格也有高有低。
他过来原本只是为了肉鸭,如今见了那么多,反生了几分旁的念头。
而他边看边买,等傍晚从署西村出去的时候,已经带了两只兔子两只鸭子一只长颈鹅,以及一整窝的小鸡仔儿。
至于另外拎着的那一提鸡鸭鹅蛋,全是养殖户送的。
回去的路上,陆尚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好不容易碰上了驴车,一问还是往陆家村相反方向去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拖着一群家禽,徒步走回了家。
等陆尚抵达陆家村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多亏他牵了鸭子,有鸭子在前探路,这才避开一些坑坑洼洼。
而他天黑未归,可是吓坏了陆家的一众人。
在他进家门时,姜婉宁正被一家人围着,连声逼问陆尚去了哪儿,奈何姜婉宁只知道他去做什么,哪晓得他到哪里去。
而他要做的事,姜婉宁心思百转,也在家人面前瞒了下来。
当陆尚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院里有一个算一个,目光全落在了他身上。
陆奶奶最先反应过来,高呼一声:“尚儿啊!”便直直扑向陆尚。
他身前的鸭子受了惊,扑棱起翅膀,甩了满天的鸭毛。
“噗噗噗——”陆尚把嘴里的鸭绒吐掉,说了一天的媳妇儿,这时说话也没过脑子。
他举起拴着鸭子的绳,张口便是:“看我给媳妇儿买的鸭子。”
只顷刻间,院里就陷入死寂。
一众人的目光惊疑不定,慢慢从陆尚身上,转移到姜婉宁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