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人死了。
虽然辛芙并没有看到她真正的死状, 但还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不知道林贵人死后去了哪里，是脱离游戏回到自己现实中的家，回到父母的身边, 还是永远永远留在了这座阴翳可怕的皇宫里。
辛芙不知道, 甚至不敢去问系统答案。
“没有走, ”系统道：“她死了，但灵魂波动却没有彻底消失。”
那是它在林贵人魂魄脱离身体时侦查到的, 虽然只有短短刹那, 却证实了这的确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游戏。
“这样啊。”辛芙面色依旧淡定，不过眼神却变得有些空茫起来。
尚有特殊技能的玩家都过得如此艰难, 她又该如何在这云谲波诡的后宫中找到一条出路呢？
会不会她最终的结局也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凄惨死去。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辛芙回过头，不知何时皇帝竟来到了白鹭宫前, 正目光静静地望着她。
方良娣和小太监被吓了一跳, 急急跪下来行礼。
“皇上……”辛芙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讷讷地看着他，眼中还有未散去的恐惧和茫然。
“怕什么？”皇帝淡淡道：“你连她的寝居都敢来, 还怕被她的死吓到？”
原来他已经知道林贵人不在了。
辛芙偏着头，眼睫不安地轻颤着，“民女……是觉得惋惜。”
她低声道：“从前还吃过林姐姐亲自做的菜, 如今却再也见不到她的音容笑貌了。”
皇帝闻言轻轻一笑，“你倒是只记得她的好。”
说完便让身后的侍卫进去给林贵人收尸。
一旁的方良娣见皇帝纡尊降贵的同辛芙说话, 心中惊讶极了, 辛芙身为秀女还没有被抬过位份，方良娣以为她和皇帝没有任何交集, 没想到皇帝竟会这般温柔地望着她，明明她还在场, 他的眼中好像只看得到辛芙。
“起来吧，”皇帝这才看向方良娣，不紧不慢道：“回你的泉流宫去，今日之事休要对外胡言。”
“是。”方良娣和小太监一同站起身，打算带着辛芙一起走，谁知皇帝却拉住了辛芙的手腕，“她留着。”
方良娣看着傻乎乎的辛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进宫半年多，她连皇帝的手都还没摸过呢。
辛芙：“……”
方良娣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小太监亦步亦趋跟着她，方良娣打算把他从掌管奴才簿籍的内司局要过来，左右算是一条人命。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辛芙抬头望向皇帝，他也看着她，他脸上没有笑意，眼中却带着隐隐的愠色。
他道：“朕不是让你这段时间不要随意乱跑么，为何不在统秀宫好好待着？”
“民女觉得无趣便想到处走走，”辛芙被他吓了一跳，低着头小声道：“经过白鹭宫时想到林姐姐生病了，便想进去探望她，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皇上您不要生气，民女以后一定听您的话。”
她用另一只手去拉皇帝的衣袖，眼中带着深切的依恋，“幸好您来了，否则民女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态度诚挚认错迅速，任凭皇帝铁石心肠也不由放柔了语气，“朕不是同你说过，觉得无趣便到麟德殿来找朕，朕会陪着你。”
“民女不敢，”辛芙抓住他的衣袖轻轻一松，“民女自知身份低微，如何敢叨扰皇上。”
皇帝垂眸看着她如蝶翅般纤长的睫羽，低声道：“你不来，怎知会不会叨扰到朕。”
这话让辛芙隐约窥见了他待自己的与众不同，好像她在他那里有什么特权一般。
“系统，皇帝对我的好感值是多少？”
“百分之60，”系统道，“刚好达到喜欢的程度。”
喜欢，但只是男人对女人较为浅显的喜欢，或许是基于容貌，又或者是觉得她天真有趣，想要逗弄逗弄。
她的容貌在后宫中平平无奇，他怎么会心动？怕是和对其他妃嫔一样，先是不遗余力的盛宠，然后毫不留情的抽身而去。
这是他一贯的作为。
“皇上，您还想看民女跳舞么？”在如此情形下，她自然不会拆穿皇帝的台，而是再次问他：“这次民女可以跳凤求凰。”
皇帝眼中的笑意敛去，他盯着辛芙白皙的脸庞，就仿佛是一只闯入无间地狱的小兽，那般稚嫩无害，仅用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她无法翻身，然而她总是企图走到身边来。
来做什么呢？就这样偶尔见一面不好吗？
为何非得给他吃下一颗糖，教他满心蜜意的时候发现那是包着糖衣的砒-霜。
“这么喜欢跳舞？”皇帝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朕难道还没有你跳舞重要？”
辛芙听出他话里有话，却搞不清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跳舞不重要，”她看着皇帝的眼睛，眼中有压抑许久的情意，“跳给怎样的人看才最重要。”
说到这她闭上眼睛，突然一鼓作气道：“皇上，民女心悦您，您可不可以低低头，让民女去您身边？”
这话她说的视死如归，丢弃了女子所有的矜持，只为赌他会对她会心软。
辛芙早就发现，想完成任务，除了走皇帝宠妃这条路，她根本无路可走。
皇帝心思深沉，一切尽在掌握，怎会要她来解决诅咒之事？或许他早已可以逃离所有困境，只是不愿放手。
皇帝笑了，不知是为她这般热烈的告白，还是为了旁的什么。
“有多心悦朕？”他抬手点了点辛芙的额头，问道：“你知晓何为心悦吗？”
“民女知道，”辛芙不服气地说道，“皇上若不相信，可以出题考问。”
这话说的着实可爱，皇帝的眼中的笑意渐渐加深，声音却很冷，“可惜朕永远也不会心悦你，这般你也愿意？”
“愿意。”辛芙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喜欢，她只要人尽皆知的宠爱，只要在后宫中稍显自在的活着，脸皮比城墙还厚道：“只要能待在皇上身边，民女便心满意足。”
话音未落，皇帝便拢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辛芙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两名侍卫抬着林贵人的尸体出来。
虽然尸体被白布掩盖，不过辛芙还是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别看，当心夜里做噩梦。”皇帝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一股特殊的冷香侵入了辛芙的鼻翼。
辛芙靠在他结实的胸口，脑袋里有些晕陶陶。
等侍卫们走远了，辛芙抬起头来，皇帝正垂眸看着她，手臂却没有从她身上松开，而是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抱住春日的感觉么……”
辛芙：“……”
“皇上，”见他又说自己听不懂的话，辛芙眨了下眼睛，“您想好了吗？”
皇帝没说话，而是将头埋在她的颈肩，闻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声音里带着笑意，“这么着急做什么，朕又没说不同意。”
辛芙道：“民女当然着急，都偷偷练舞好几回了。”
“那你一会儿跟朕去麟德殿，”皇帝紧紧抱着她，道：“朕看你跳舞。”
这便是同意了。
辛芙暗自松了口气，任务总算有进度了。
反正皇帝身体不行，她又不用侍寝，只要想办法维持住皇帝的宠爱，她就算成功了。
皇帝好像从来没有抱过人一般，在阴森森的白鹭宫门前抱了她许久，久到辛芙腿都软了，他才缓缓松开，大手依旧分外霸道地握着她的手腕。
他这样辛芙有点不适应，故作赧然道：“皇上，臣妾站不住了。”
“嗯。”皇帝眼睛都没眨一下，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来，大步朝麟德殿走去。
辛芙没想到他会抱自己，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将脸埋在他怀里，生怕被人撞见。
“躲什么？”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既然要做朕的女人，就不要打退堂鼓。”
辛芙：“……”她以为他们可以先来场偷偷摸摸的地下恋情，没想到他这么高调。
“民女也不想躲，”她弱弱道：“可民女还没有位份，要是被娘娘们撞见，民女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副又绿又茶的模样。
“撞见了又如何？”皇帝冷声道：“朕是摆设吗？”
辛芙悄悄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可皇上又不止对民女一个人好。”
她委屈巴巴，“皇上若是不站在民女这边怎么办？”
“不会，”见她这般谨小慎微，皇帝笑问：“还未跳舞就要反悔了？”
辛芙低着头，“民女不后悔，就怕皇上后悔。”
“朕不悔任何一件事。”皇帝将她从御花园抱进麟德殿，一路上遇见的宫女太监无数，全都又惊又惧地跪下来行礼，根本不敢直视天颜，更何况是对辛芙指指点点。
辛芙松开他的衣服，试探性去抱他的脖颈，男人脖颈修长，在被她抱住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便自然起来。
皇帝将辛芙放在了自己平日里躺着的小榻上，她嫩绿色的衣裙仿佛一片春日的新芽落在他常年阴沉的屋里。
辛芙抖了抖腿，好奇地掀开被褥，里面是同皇帝身上一样的冷香，好闻极了。
皇帝坐在榻边默许了她的动作，见她忽然抱着自己的被褥嗅来嗅去，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朕就在这，你闻被子做什么？”
“好闻。”辛芙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带着惊奇，“民女喜欢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