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全是屋子被烧毁的声音, 滚滚烟雾似要将人活活呛死。
刘二胖只得跟妻子一起逃出了院子,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整座屋子被火焰吞没,眼中布满了惶恐。
差一点, 他就被烧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带着几个村民快步赶过来, 看着眼前的局势, 用眼神询问刘二胖。
“一定是那丫头回来报复!”刘二胖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见我们占了她的房子, 心里不甘心, 想要我们的命!”
“咋可能?”有人反驳道,“那丫头都出去那么久了, 说不定已经被冻死,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架势,是不是你们没有盖好炉子, 让火星落到了房子里。”
“不可能!”刘二胖虽然没有管炉子的事, 但他相信自己老婆,她可从来没有出过错。
“这么大的火,原本是烧不起来的。”有人小声嘀咕, “莫非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故意想把这院子毁了?”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哆嗦了几下, 后背都麻了。
“别胡说!”刘二胖盯向那说话的瘦个儿,“铁定是那贱人回来了, 你们跟我出去找一找就是。”
众人原本不想跟他一起去, 不过想到自己家可能也会被烧,不由多了一份心思。
可惜他们在村子边上找了好几遍, 走到脚都麻了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应当不是她,”村长沉默许久, 冷声说道:“多半是炉子走火了,别信那些怪力乱神的说法。”
“刘二胖,”村长道:“你还是搬回去住吧。”
自然是要搬回去,只是不甘心明明都住进好房子,却偏偏出了这种事。众人见状也是唏嘘不已,暗叹刘二胖没福气。
那火足足烧了大半夜,等到快要天亮才终于停了,此时那屋只剩下一堆灰烬,被连绵不断的大雪掩盖。
村长找人去废墟里看了看,确定火彻底熄灭之后,这才带着人走了。
“多好的院子呀。”李淑华心有余悸地同丈夫说道:“原本刘二胖不住,我也想住进去的,谁知道竟出了这种事,还好没影响到我们。”
丈夫看了她一眼,“你住进去做什么?”
“那不是没人要的房子吗?”李淑华理直气壮地说:“与其空着还不如住人。”
“闭嘴!”丈夫额角青筋跳动,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那不是你的房子,就算住进去了又有啥用?都已经做了丧良心的事情,就好好待着吧。”
李淑华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叫丧良心的事情?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娃子,现在你受了好处倒来说我了,你要有本事,怎会让我们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牲口!”
丈夫被她骂的面无表情,若不是还有个孩子,他早就同李淑华一刀两断了。
雪灾没来之前还好,他同李淑华还算过得去,雪灾来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让他越来越怀疑当初同自己结婚的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我倒宁愿过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丈夫沉声道:“这样至少不心亏。”
“你说什么?”李淑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做错了?”
丈夫没说话,眼中的指责却不加掩饰。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李淑华抬手就对着他扇了一巴掌,气得眼泪长流,“我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着想,你却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你还是不是人?如果不是我,你和娃子早就饿死了,你有什么脸面看不起我?你这个窝囊废!”
“是我没本事,”见她如此委屈,丈夫眼底有自责也有自怨,“是我对不起你和娃子。”
李淑华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心中还是难受,“你处处替她说话,是不是看上那小贱人了?”
丈夫闻言脸色瞬间沉下来,“我跟她连话都没说过。”
“那你说那些做什么?”李淑华恨恨道:“她自己不懂财不外露的道理,现在的结果都是她该受的,又不是我去逼死她的。”
丈夫说:“她从前给过娃子腊肉,还给过屋里一袋米。”
李淑华沉默了一瞬,她迅速撇开眼睛,“腊肉又不是我让她给的,她自己愿意给,怪得了谁。”
“那米呢?”丈夫说:“那是你去要的,她也同意给了。”
“可她也只舍得给袋米,”李淑华说:“我再问她要些别的,她就不肯了。”言辞间,竟然还有怨恨辛芙的意思。
丈夫静静望着她,“所以你就跟其他家一起去抢她?”
李淑华深吸一口气,“就算我不去,也会有别人去,为啥不去?”
“不应该是你。”丈夫移开视线,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她对我们有恩,你怎么能这么做。”
“那我还能怎样?”李淑华红着眼打断他,“她明明藏了那么多米,却只愿意拿出来一小部分,她这就是自私自利。”
“那你呢?”丈夫反问,“你可曾拿出来一星半点。”
“我们家那不是没有吗?”李淑华巧言辩驳,“如果有存粮,我必然不会如她那般。”
丈夫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怨我,”李淑华道:“但如今物资小队已经失去了音信,如果下个月还不来送粮,我们只有等死的份儿,为了你和娃子,我也只能舍了那几分同情心,左右也不能让我们填饱肚子,我又何必在乎自己的良心。”
“只愿我们一家子平平安安就好。”
丈夫再次闭上眼睛,久久没有说话。他知道是自己太懦弱无能,否则又怎会让李淑华这么忧心。
旁人如何他无力阻止,但他是最没资格怨她的。
那座被烧毁的院子彻底安静下来,不知是不是心虚,几乎没有人敢再去,生怕辛芙的阴魂还在那里。
村里人已经笃定辛芙已经死了,这么冷的天气,附近又没有离得近的村子,她在外面呆半天不到就会被活活冻死。
殊不知,辛芙此时正窝在地窖中,脚边是温暖的小太阳取暖器,不远处的电饭锅里还煮着白粥。
她在微白的台灯下看书,状态竟比村里大部分人都要好。
其实那天她被赶走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绕了反方向回来,等刘二胖夫妻搬进去之后,趁夜从地窖中取了柴油,一不做二不休把屋子烧了,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她。
有柴油的助力,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差点把刘二胖夫妻给呛死。她站在窝在地窖里,听着不远处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心里只觉得痛快。
天还没亮,刘二胖夫妻就走了,村里其他人连院子都不敢进,只关上了大门,生怕辛芙的冤魂会缠上他们。
至于屋子怎么燃起来的,最后也归咎于辛芙的冤魂作祟。
这更加省了辛芙的事。
她的日子彻底安静起来,除了时不时打开地窖的透气,她几乎没有离开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四月中中旬。
此时已经逼近剧情中最寒冷的时候,气温一度低至零下六十五度,村里人全都没有出门,这时候只有窝在屋里才算有热气。
辛芙靠在折叠**,在笔记本上记下自己的这些天来的感受,再有一个月,雪就会停了。
辛芙圈了个大致的时间,心想自己得提前离开。
一直到四月底,物资车还是没来,许多村民的粮食已经见底,就连从辛芙那抢来的也耗尽了。
他们故技重施,先是去别家借,借不到之后就破门抢夺,期间还发生了不少因为粮食和煤的斗殴事件。
张二壮和刘胖子打了起来,刘二胖被张二壮开了瓢,当场就昏了过去。村里的老大夫提着药箱过来帮忙,也被人推了出去。
村里彻底乱了,所有人都在找煤和粮食,可这些东西是有限的,不可能保证每个人的温饱。
村长见状,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便把所有人都聚集在屋里,要求他们把煤炭和粮食都取出来,供所有人一起使用,大家都可以住到村里堆放农具的仓库去,那里空间大,所有人都可以住下,大家以后就升一个炉子,吃大锅饭。
这是能保全所有人的办法。
已经耗光物资的人自然满口答应,恨不得现在就去,而家里有粮的却不愿意。
“凭什么要我们养着他们?这不行,我不同意!”
“现在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村长冷声说道:“雪灾越来越严重,大家应当携手共度才是,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自私,村里其他人怎么办。”
“关我们什么事?”那人反驳道:“饿死冻死都是造化。”
“你!”当即有人站起来想打架,被身后的人用力拉住,“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我们是村里的人,”村长义正辞严地说道:“同舟共济,才是应该做的人,你们不能那么自私。”
“那之前那个小丫头呢?”那人破罐子破摔道:“当时组织人手过去抢她的粮食,你不是也没阻止,你这个村长早就失职了,还说什么同舟共济,真是好笑。”
村长脸色骤然沉下来,他面无表情道:“她不是村里人。”
那冷血无情的模样,好似一条隐匿在雪地里的毒蛇,态度冷漠到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村里人,也是一条人命呀。”
“那是她的命,”村长道:“她自私自利不愿付出,那就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那人不说话了,村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不服从安排,那么他们的下场也将和那丫头一样。
僵持了没多久,村民们就都搬进了仓库,开始过起了吃大锅饭的日子。可食物就那么多,却还要几十个人分享,时不时就会出现分配不均的情况,从而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一开始还能勉强控制,但随着存粮和煤炭越来越少,而外面的大雪迟迟不停,有坏心眼的村民开始为难一些没有生产能力的老人,指责他们光耗费粮食没有做出丝毫贡献。
甚至有人偷偷把一些老人背出去扔掉,以此减轻负担,一开始村长还大声喝止,时间长了就听之任之。
事态越来越严重,他已经没有把控一切的能力,惹毛了这些吃不饱的村民,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会受到影响。
他年纪大了,该服软的时候还是要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