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姑感觉自己脑袋晕沉沉的。她实在想不通, 她不过就是个军中厨娘,为何会经受这样的一遭,她梦里又气又委屈, 感觉自己醒了,又感觉自己没醒,半梦半醒间,就听到了外面一阵沉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快很重,接着就是咚的一声开门声,把她都吓了一跳!
但是甜姑没法动弹。
“到底怎么回事?!”很显然, 是大将军的声音。
这声音很急, 明显还压抑着怒火。
小十不敢再耽误, 立刻禀报:“是柳沁, 就是周志的姘头,此女很是不简单, 付总兵让小七跟着周志,我跟着宋厨娘,宋厨娘撞见了周志和柳沁,被柳沁下了迷香。”
顾显城脸色崩的极紧,一字一句:“她想作甚?!”
小十:“她似乎在问宋厨娘什么问题, 但是我见宋厨娘已经晕过去了就没顾上听,从后背将柳沁敲晕了,捆在隔壁。”
顾显城一听这话, 立马就要去隔壁找人算账, 并下令让人把周志抓起来, 这时, 付彦赶了过来:“将军且慢。”
顾显城气不打一处来:“慢什么?!”
付彦看了眼**躺着的甜姑,“我都知道了, 我有一将计就计之法,将军听听?”
顾显城显然没有耐心,冷着脸,付彦不敢耽误立马道:“你莫冲动,你冷静一下。我大概明白他们的鬼把戏了,可现在,咱们没有证据,即便小厨娘出事了,充其量只是抓周志那姘头,可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他俩的关系见不得人,你觉得你有什么理由抓周志?你方才从杜老二嘴里审出了什么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现在抓了,理由是为了宋厨娘,你要砍他的头不成?!”
顾显城胸口起伏:“你什么意思,本将的人,凭白受了委屈就这么算了?!那毒妇明显别有目的!”
一句本将的人,让屋内的人都愣了愣,付彦连忙劝说:“当然要清算,但不是现在。其实这两日我本是怀疑,但今日却几乎可确定,咱们在银楼门口遭遇刺客,周志说是白家所为,那换个思路,为什么不可能是银楼所为?你还记得我说过,那银楼掌柜就是周志的姘头,若这背后一切真是她所为,你就不好奇她真实身份?”
“什么身份?!”
付彦无奈:“她一个弱女子,能拿捏住朝廷官员,还能在背后指挥周志?我看那周志是个蠢货罢了。”
顾显城听进去了几分,但依然暴怒不已:“那你说怎么办!”
付彦劝道:“先将人放了,由你的暗卫亲自跟踪,周志那边也暂且不管,让他放松戒备,免得打草惊蛇,待过几日,我们搜集齐了证据,再将计就计,说不定还能将这个柳沁背后的人抓出来。”
顾显城:“这不可能。本将不可能放人。”
付彦被一噎,示意其余人劝,可其余人哪里敢劝,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时,**传来弱弱的一个声音,“将军……您犯不上为了民妇……”
顾显城猛地回头,甜姑醒了。
他大步走过去,坐了下去:“你如何了?哪里不适?”
甜姑现下明显还有些虚,但她慢慢摇头。
付彦也立刻走了过来,问道:“对不住了宋厨娘,事出从急,你还记得那个柳沁问了你什么吗?”
顾显城有些不满地看了眼付彦,付彦无奈:“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是着急吗?”
甜姑缓了缓,努力回忆道:“她好像问我……是将军的什么人……”
甜姑看了眼顾显城,小声道:“她还说什么,看到那日将军保护我……救了我……就是行刺那日,其余的,我就不记得了。”
顾显城沉默了。
付彦想了想,道:“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这个柳沁不简单,要不还是将人放了盯着?”
顾显城还是不说话。
他看着甜姑,甜姑看了眼付彦,小声道:“将军……我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小十侍卫已经救下我了,我没什么事,要不您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顾显城脸色越发黑了,他心口细细密密的疼。
她分明委屈难过的要死。
还说着逞强的话。
顾显城还是没应,只是冷冷地看了过去:“都先退下!”
福贵和小十立马退下,付彦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顾显城道:“信你一次,但若出了岔子,我看这总兵你也别当了。”
付彦无奈应了句:“是,将军放心。”
出了门,付彦还将门关上了,此时,小七上前小声问:“付总兵,咱们现在真的放人吗?我看将军气得不行。”
付彦深深地看了眼屋内,叹道:“放,然后你把小八小九他们都叫来,给我轮番十二个时辰盯着,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放过。那个杜老二也放了,但是你亲自让人去查他的底细。”
“是。”小七立刻去办。
福贵在旁边吓得一句话都不会说,付彦走之前拍了拍他肩膀:“小心伺候着吧,以后啊,里头那位,就是你半个主子。”
福贵还没反应过来:“啊?”
付彦:“啊什么啊,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他现在将人看得那么重,就不让她过来了。”他自言自语一番,然后一面摇头,转身走了。
福贵在原地愣了半晌。
付总兵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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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了,屋内回归了安静。
甜姑傻愣愣地看着顾显城,他没见过这样的顾显城,都说飞虎大将军铁面无私,但甜姑没想到他会对身边亲信都这么严厉。
“看着我作甚?”顾显城还沉着脸,见甜姑傻乎乎盯着他看,沉声问道。
甜姑连忙垂下了眼:“没、没什么……”
顾显城又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是本将的错,本将低估了这些文臣的龌龊,这样的场合,不比上战场轻松多少,这次害了你,回去本将会补偿你的。”
甜姑嘴一撇,不知为何,涌上一股心酸。
瞬间,顾显城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哭甚?方才不是还大义凛然义正严词的,现在怎么又委屈上了?”
顾显城心口疼的抽抽,语气不善,这样的语气落在甜姑耳里有些凶,甜姑哭得更委屈了:“没、没哭!”
她话音刚落,下巴忽然被捏住了,顾显城捏住了人迫使她抬头,甜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看着他,眼眶分明通红。
“还说没哭。”顾显城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帕子,给她胡乱抹了两下,这帕子一看就是粗人用的,又硬又糙,擦在脸上都疼得慌!甜姑别开脸不肯配合,这会儿脾气上来了,她也不管不顾了。
顾显城轻声叹了口气,继续给她擦眼泪:“你也就敢朝我甩脸子了。”
甜姑睁大了眼。
她怎么就和他甩脸子了?!
他可是大将军!
她哪有这个资格……
甜姑错愕极了,眼泪都忘记了掉,呆呆地看着顾显城,她仿佛从顾显城眼里还看见了一丝别的情绪,只是转瞬即逝,甜姑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顾显城又气又怒,心口还抽着抽着疼,在战场上的他从来没有认怂的时候,但现在,他对面前的小妇人实在无可奈何,叹气道:“莫哭了,我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气就是。”
甜姑不傻,听得出这话里一丝哄劝之意。
大将军在哄她?
甜姑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她眼泪终于止住,也找回了一丝理智,她慌乱中垂下眼,接过顾显城手中的帕子,也不敢劳烦他了,自顾自就擦起了眼泪:“我、我没事……多谢大将军。”
顾显城垂眸看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心口那丝窒闷的痛总算淡了些许,他嗯了一声。
又缓了片刻,甜姑道:“……我真的没事了将军,您要不要先去忙正事?”
顾显城看着她:“你能起身?”
甜姑点头:“应该可以的。”
她说着就要掀被下地,她也实在不想在这地方多待了,可没成想,她双脚都还没接触到地面,腿弯处一软,毫不留情地就又倒了回去。
甜姑:“……”
她尴尬极了,看向顾显城,顾显城一动不动,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香应该有药效,你现在若是浑身无力,至少要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恢复。”
甜姑听了这话,心里不免又生出一丝怨怼,更是将给她下药之人骂了好几遍。
她虽动不了,表情倒是生动。
顾显城能感受到她一会儿委屈一会儿难过,然后这会儿又在生气。
全都清清楚楚。
他按了按额头,站起身来:“我背你出去吧,我会让暗卫先送你回客栈,再请个大夫。”
甜姑吓了一跳:“不行不行!”
大将军背她?不行。
顾显城皱起眉头,似乎觉得她有些麻烦,干脆也懒得征求她的意见了,而是上前一步就抱起了人!
甜姑惊呼,呼叫声刚出口,又被她狠狠地捂住了嘴!
只是她没出声,顾显城却忽然闷哼了一声,两人同时僵住。
“将、军……?”
甜姑被他打横抱在怀里,清清楚楚又明明白白地看着顾显城几乎是脸色突变,侧脸和下颌一瞬间崩紧,脖颈处的青筋却忽然暴起。
甜姑吓坏了。
顾显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胸口像是烧了一团火,从方才开始其实就有些苗头,他还以为是受到小厨娘的情绪干扰,可现下才反应过来——他也中计了。
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杜老二是为了拖延时间声东击西,酒水没问题,那也就是香了?
顾显城从未如此暴怒过,但他又怕吓着怀中人,他闭了闭目,强忍住这份暴戾,转身将甜姑放在了**:“你就在此处,哪里都别去!”
他语气又凶又急,甜姑还尚未回过神,就见顾显城大步走了出去,走之前还狠狠地关上了门。
甜姑被吓傻了,不明白为何顾显城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只好在房内乖乖等候。
约莫两刻钟过去,甜姑总算是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就在她准备起身时,福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了。
“宋厨娘!宋厨娘!”
福贵显然很是着急,一进来就大声问道:“宋厨娘!方才将军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甜姑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
福贵比她还急:“将军刚才脸色都不对了!还让人备下浴桶,指明要冰水!方才他不是与你在一起吗,这是怎么了这是?”
甜姑也很奇怪:“没怎么啊……刚才还好好的……”
甜姑想到刚才顾显城临出门的样子,忽然道:“不过方才将军出门的时候,好像是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福贵急地抓耳挠腮:“我也不知道!我说要请大夫,将军把我轰出去了!现在付总兵他们都去办正事了!我就一个人,我……”
甜姑:“你别急。”甜姑强撑着从**坐了起来,“我去看看。”
福贵就像找到救星一般:“对对对,你去看看,这春来楼的闲杂人等都被清理出去了,可我们出来的时候带的人少,大晚上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福贵领着甜姑过去了,这春来楼真挺大的,四楼一层全都是客房,现在走廊安静地一个人都没有,福贵带着甜姑到了一间房门口:“将军就在里头……”
甜姑:“我知道了,你还是先去请大夫吧。”
福贵千恩万谢的走了,甜姑上前敲了敲门:“将军,您在吗?我……我能进去吗?”
里面很安静,没人说话,但甜姑还是听到了一丝水声,还有几声粗重的喘息。
甜姑又敲了敲门:“将军您哪里不舒服?我让福贵去请大夫了,您要不……”
“进来!”
甜姑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显城喊了进去,她一怔,随即推开了房间。
这是一间偌大的客房,里面陈设倒是简单,只是房屋中间放了一个巨大的浴桶,顾显城现下就在里头,眉头紧锁,面色有些红……
“将军?”
甜姑又喊了一声,顾显城睁开了眼。
“你怎么过来了?”他声音有些暗哑,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
甜姑解释:“福贵去给您叫大夫了,然后付总兵和小十侍卫他们应该去处理正事了,福贵担心您,就叫我过来了……”
顾显城没说话了,气氛有些尴尬。甜姑一眼也不敢往过瞧,只因顾显城现在是赤.**上身……不过甜姑还是注意到了他这桶里的水,上面竟然还飘着冰渣子,甜姑惊讶:“将军,您伤口还没好,您不能……”
“别说话。”顾显城皱眉,粗声粗气道。
甜姑不敢说话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好在顾显城很快就又开口道:“将帕子递过来。”
甜姑松了口气,立马转身就去给他拿架子上的帕子,然后转过了身去。
顾显城此刻,脑袋钝痛。
他身上某处,像铁一样的滚烫。
他无比后悔方才放了人,这起子小人,竟然敢打这种主意。
该死……
在冰水里泡了一会儿,这股燥热终于被压了下去,就在顾显城准备起身穿衣时,不经意朝过瞥了一眼,身下某处,便又瞬间不对了。
小厨娘背对着她,露出修长的脖颈,她生得很白,那股平素若隐若现的茉莉花香现在变得无比馥郁。直勾勾地钻到顾显城的心中,那股火不灭反升,腾地一下,像是要烧断他的理智。
甜姑背对着人,瞧不见,但是却能听见。大将军呼吸声都不对了,她也顾不上扭捏,想转身去看,谁知她想转身,顾显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不准回头,不准动!”
他的声音很暗哑,很沉,还有些凶。
甜姑:“……”
她不知道大将军是怎么了,但大将军说不让她动她也不敢动了。
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一些水声,起初,那声音还有些小,可后来,越来越大,还越来越有节奏……
甜姑虽然名义上守寡三年,可却是半点儿经验都没有,她哪里会想到身后的风景,也不会想到顾显城此刻的痛苦。
“将军?”甜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但她的确没动,顾显城额角青筋毕现,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
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喘息、混乱、他时不时看向面前那抹倩影,觉得自己疯了。
可这疯又是令人欢愉的。
空气中弥漫上一股怪异的味道,令人躁动,顾显城耳根深红。
她、她嫁过人,是不是知道了……
顾显城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狼狈、龌龊过,胸口的冲动让他变得不像他,他极力克制,却依旧在爆发的边缘。
“将军?”甜姑的声音犹如一阵春风,温温柔柔,顷刻就能让他理智崩盘。
顾显城忍无可忍,闷哼了一声。
这声音,令甜姑也是一僵。
甜姑脑袋转地很慢,但是也慢慢转了过来,她方才就中了那什么香,是不是大将军……也被小人暗算了……
和她一样吗?可似乎不是……
身后那有节奏的声音还在继续,甜姑心渐渐沉下去了,她虽然没经历过,却也听过村里一些妇人的窃窃私语,粗制滥造的话本子无聊时也看过一些,种种迹象表明,大将军应该是被人下了药,还是那种不入流的东西。
甜姑心中大乱!
她站在原地,脚步像是被钉住一样,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装死。
若只是那般倒也还好,可顾显城如今在水中,水花啪.啪作响的声音实在、实在在房里挥之不去,甜姑脑袋轰然,觉得自己要炸掉了……
“对、对不住……”
身后居然传来顾显城的声音,嘶哑无比。
甜姑不敢应。
然后,甜姑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他不仅中了药难受,腹部的伤口应该又裂了。
这一瞬间,甜姑又心软了。
这刀伤,是大将军救了她的命。
甜姑不知道这药的厉害,但大概能猜到,而他那般隐忍,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
甜姑渐渐放松下来,也没有那么别扭了。
只是她依然紧张,因为打死她也想不到,不过是出来一趟,事情怎么会就演变成现在这样子,她心里一直默数着时间,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瞧,一会儿睁开一会儿闭上,念了无数次福贵快回来,总算——
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福贵请回大夫了。
“将军!大将军!”福贵扯着嗓子在外头喊。
见没有人应,又继续:“宋厨娘!?”
甜姑正犹豫要不要应,就听见顾显城闷哼了一声,这声音和先前大不一样,甜姑一愣,明白了什么,随即紧紧闭上了眼,再不敢动一下。
福贵在外面急得不行,就差挠门了。顾显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暗哑:“等着!本将没死!”
外头的声音戛然而止,甜姑也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她太尴尬了。
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顾显城此时已经开始行动,他应当已经走出了浴桶,穿好了衣。片刻的安静后,顾显城轻声道:“我先出去,你稍后,不会有人来打扰,马车一会儿在酒楼后门等你。”
“好。”甜姑几乎是瞬间就应下,好在他给她一些空间,不然,甜姑现在真不知怎么面对他了。
顾显城离开后,甜姑总算动了动身子,她小腿很僵很硬,有些走不动路,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只是立刻走到窗边透气,至于身后的狼藉,她是一眼都不敢看。
外面福贵似乎焦急的说了几句什么,顾显城低声交代了些,然后几人的脚步声就走远了,甜姑等脸上的灼热退下去后才低头从窗户看下去——春来楼已经被城阳军的人全部围了起来,意味着这里很安全。
又过一刻钟,甜姑确保自己没有异样,这才慢慢走出房间下了楼。
他们是上午来到这儿的,此时已经快子时了。
果然,来时的马车已经在春来楼后门等着,福贵上前同她打了个招呼:“宋厨娘,咱们要回客栈了,你没事吧?将军说方才你不适回房休息去了,现在军医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甜姑支支吾吾扯了个谎:“没事,我不用。”她看都不敢看别人一眼就急匆匆地上了马车,好在福贵也没继续问,马车缓缓朝客栈方向去了,甜姑这才松了口气。
回去时,已经是深夜,小蝶在屋内焦急等待,“甜甜姐!你可回来了!”
甜姑格外疲惫,朝她勉强笑了笑,福贵此时又过来了,站在屋外道:“宋厨娘,将军说您今日辛苦了,明个儿不必当差,就好生歇着,后日咱们就启程回军营。”
“好辛苦你了,也麻烦你替我谢谢大将军。”
福贵笑着走了。
小蝶迫不及待地问:“甜甜姐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听说春来楼出了大事,将军发了好大的脾气!到底怎么了?”
甜姑去看已经睡下的小宝,一边拍哄儿子一边道:“具体的我怕是要明天再跟你说了,大概就是有人对将军不利。”
小蝶捂住嘴:“那你快歇着吧,我不问了!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
甜姑点头:“好,那你也早些歇下吧。”
甜姑抱着儿子睡了,这一晚上她迷迷糊糊的,因为那香的作用,她做了不少梦,睡得也不大踏实,不过好在精神和体力还是恢复了一些,第二天一大早,她醒来时,小宝已经自己在**玩了。
“小宝……”甜姑去抱儿子,对于昨日的事,她心有余悸,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出事了小宝怎么办,还好……一切都还好……除了……
甜姑不免又想到了昨日那桩尴尬的事情,不过仅仅也就想了一瞬,小蝶就回来了。
“甜甜姐,你醒了?你知道吗,外面出大事了。”
甜姑往外看了一眼,这才辰时:“出什么事了?”
“大将军把周县令给打了!”
甜姑睁大了眼。
“什么、打了?”
小蝶:“对,好像说周县令一大早就来请罪,说是自己昨天喝多了还是什么的,招待不周。然后大将军就冷笑了一声,上前就给了周县令一拳,当场牙齿都掉了几颗!”
甜姑睁大了眼。
“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大将军本来还要打,被付总兵拦下来了,那场面可太吓人了,差点儿都没拉住!”
“现在怎么样了?!”甜姑着急问。
“现在周大人被送回去了,付总兵他们在房里劝大将军,这可怎么办呀……虽然说咱们大将军官职比周县令高很多,但是殴打朝廷命官,也是可以直接上报的,将军不会出事吧?”
小蝶显然很急,甜姑听得脑子也乱哄哄的,昨天大将军分明答应了付总兵,不过那也是那之前,后来……
想必遇到那样的事,不生气都难吧。
甜姑叹气:“咱们着急也没有用,这样的事,只能大将军自己去处理,静观其变吧。”
“也是,咱们也是瞎担心……甜甜姐,你昨日累着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甜姑的确不想管这些事,于是一上午都没出去,饿了她就在小厨房给自己和儿子简简单单地做顿饭吃,然后就这么一直到了下午,福贵又来找她了。
“宋厨娘……”
甜姑并不意外:“怎么了,是不是大将军还没用膳?”
福贵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上前:“还用膳呢,水都没喝一口!哎哟你说说这……”
甜姑想了想,道:“我知道了,我来准备吧。”
“太好了太好了!宋厨娘,真的,你就是我的救星!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今天的大将军实在是太可怕,我都不敢和他说话……”
甜姑笑了笑:“没什么,这是我的分内事。”
甜姑去准备了,其实……她也没有看起来这么淡定,昨天那事给她带来的冲击也不小,只是她不知该怎么处理,索性不处理,只做眼前事便好。
厨房已经没什么菜了,甜姑想到顾显城昨日醉酒,大抵是不舒服的,还是简单吃面算了,虽已立了秋,秋老虎的尾巴还是有些燥热,甜姑思忖片刻,就开始烧水和面。
凉皮是来不及做了,还可以做凉面,厨房里还有半只鸡,直接煮熟取了鸡脯的肉就能做鸡丝凉面,醋酱芝麻胡瓜等都有,简单地调个味道就很是爽口,甜姑也没什么心情做更复杂的,大概小半个时辰,凉面便已经做好了。
毛细的面条在凉水里冰过,口感劲道,鸡丝和胡瓜在面条上码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没滋没味的,但当料水浇上去时,凉面的灵魂便被激发了出来。甜姑做凉皮凉面有个小诀窍,那便是绝不用生醋,微微熬过的醋汁不会有涩感,熬煮时用了少许香料,所以吃起来不会过酸,而是一股酸香。
油辣椒也是现泼的,红艳艳的,一泼上去就是一股诱人的香气,稀饭也是早上就熬好的,一切备妥之后甜姑就去叫福贵了,可谁知,福贵好似默认了她会送过去,人影都不见了。
甜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往顾显城房间那边。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顾显城的声音:“没商量!不可能!”
中气十足还带着怒火,甜姑也被吓得一顿。
这都大半日了还没消气,甜姑大概能理解福贵了。
福贵果然在门口,看见她拼命地使眼色,只是还不等两人说话,门忽然开了,付彦和其他几个偏将军走了出来,满脸无奈之色,看见甜姑,付彦大步走了过来。
付彦走到甜姑身边,小声道:“宋厨娘,现在能劝下将军的只有你了,你能和他好好说说,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吗?”
甜姑一愣:“我?付总兵说笑了,我怎么可能能劝得动将军……”
付彦此时已经收起了平素吊儿郎当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你肯定可以,宋厨娘,我确定,此事非同小可,拜托了。”
甜姑看到了他眼里的认真,也看向了那扇门,叹气:“那、那我试试吧。”
甜姑一个人端着食托走了进去,屋内很安静,因为有一扇屏风,甜姑一开始还没看见人,转过身才发现顾显城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一只手还捏着眉心,似乎很是不悦。
甜姑犹豫一下,将食托放在外面的桌子上,然后走到屏风边,还没开口,顾显城边便道:“出去。”
她顿了顿,小声:“将军,该用膳了。”
顾显城猛然抬头!
他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把来人当成了福贵,待看到是甜姑后,顾显城脸上的怒气明显消退了几分,他收了声线,似是唯恐吓到她:“你怎么来了?”
甜姑:“您一日没用膳,先用膳吧。”
顾显城看着她:“不饿。”
甜姑叹气:“可我都做了。”
顾显城一愣,心口泛上一丝古怪,她平平淡淡一句话,他就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沉吟片刻,顾显城道:“放那吧,一会儿用。”
“好。”
顾显城又看她一眼,他轻咳一声:“昨日的事……”
顾显城自觉,他很少会有心虚感,可昨天的事的确是他冒犯在先,她会不会觉得他很龌龊,很……
其实昨夜,顾显城一晚没睡,思来想去,他决定……
“什么事?”甜姑忽然问道。
她声音脆生生的,没有一丝尴尬,对上了他的视线。
甜姑其实也想了一日,最后决定装傻,左右她那时候没有回头,不知道大将军在做什么也说得过去。而且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该有多尴尬,想想就知道……
顾显城对上她清澈的视线,即将出口的话也是一顿,片刻后,顾显城挪开了视线,面色复杂。
她……不知道么。
甜姑心里紧张,却极力掩饰着,顾显城的眼神一向犀利,若是再看她一会儿怕是就瞒不过去了,不过好在,大将军也没再盯着她看,甜姑松了口气。
“将军,那无事的话,我就先退下。”
顾显城语气复杂地嗯了一声,甜姑便准备转身出去了。
只是等走到门口,甜姑才忽然想起付彦交代她的事,她过于紧张,差点儿忘了,甜姑犹豫一下回头,对着立马柔声道:“将军,我只是个妇人,不懂官场上的政事,但是小时候我娘教过我一个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时候的隐忍和蛰伏是为了将敌人一招致命。我想大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应当比民妇还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民妇就是胡言罢了,将军也不必真的放在心上。民妇告退。”
顾显城愣住了,一直到甜姑走出去关好了门他还坐在呆呆地坐在书案前,付彦他们在外面其实没有走远,等到甜姑出来,全都涌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
甜姑笑着道:“我都说了,但是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
付彦刚要说完,顾显城便在屋内喊了一声:“付彦!”
他大喜,“我说什么来着!还得是你啊!”
付彦急匆匆进去了,甜姑站在原地愣了愣,不会吧……大将军真的听进去她说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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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付彦神清气爽地从顾显城房间里出来了,他立刻指挥身边亲信开始部署,福贵上前小声问:“大将军应了?”
付彦笑了笑:“也不看谁去劝的。”
福贵愣了愣,他忽然觉得不对,仔细琢磨了又琢磨,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昨天付总兵“半个主子”那句话,福贵猛地敲了敲脑袋!
哎呀!
哎呀呀!!
他可真笨!!
现在才反应过来!福贵咧开嘴看向大将军房里。
好啊,这铁树,可总算要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