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此来, 真实目的虽不是很明确,但表面上却明显。
昨日顾显城找借口拖延了一日,今日却是怎么也拖延不了了, 一大早,吴王便提出要见白家人。
对方毕竟带了邹都尉的五百骑兵,顾显城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于是命人将白鸿振和邹蔻蔻夫妻二人带了过来,苏征和陆时安也在。
见到人后,吴王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 见顾显城并没有对人用刑, 心中复杂。
“本王带着邹都尉的嘱咐, 要和白掌柜和白夫人单独详谈, 诸位,怕是要请你们稍稍避让一下了。”
苏征点头:“自然, 我们在外面等候。”
于是三人便走了出去,帐外,苏征寻了个空地,对顾显城道:“白家人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们可放心。”
陆时安:“苏大人出马, 我们自然是没什么担心的,只是我稍后要出去一趟,这边的事, 就有劳顾将军和苏大人了。”
顾显城看他一眼:“去周府?”
陆时安微笑:“正是, 咱们的网也布得差不多了, 此去, 就是给周志抛饵,我会找机会和姨母详谈, 看看能不能从姨母那边找到什么证据。”
苏征:“这是个好主意,你去吧,军营这边交给我和显城。”
顾显城思忖片刻道:“我让两名暗卫暗中保护你,你来的时候应该没带人?”
陆时安笑道:“若能如此,那边感谢大将军了。”
“不必客气,我也是为了大局。”
一刻钟之后,陆时安走了,而吴王那边也大抵和白家人谈好了,顾显城和苏征进了营帐。
在苏征的安排里,今日白家夫妇对顾显城定是颇有微词的,毕竟被平白无故的带到军营里,正常来说也都会有不满,若是不表达出来,倒是会惹人生疑。
吴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显城,顾显城就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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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
陆时安到的时候恰好是午时,周志早早就在府门口相迎,方簌簌心念外甥,自然也是一起。
陆时安下车后,方簌簌赶忙迎了上去,陆时安也立刻行了个长辈礼:“时安见过姨母。”
见到晚辈,方簌簌还是十分动容的,她和周志成亲这么多年,连一子半女都无,前两年方簌簌还有些可惜,但自从知道周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她也就不想了。
就当命中无缘。
方簌簌因为这声姨母蓦然红了眼眶,周志从后面走上前来,“三郎啊,你姨母从昨日就盼着你,都有些茶饭不思了。”
陆时安看了一眼他,因为这是周府的内宅不是衙门,他还是看在方簌簌的面子上喊了声姨夫。
周志笑道:“走吧,进去吧,今日府上设宴,三郎就当来到自己家一样。”
进了周府,陆时安看了看园内环境,这里当真是别有洞天,:“姨母这院子打理的不错,甚至比母亲的花园还要好看些。”
方簌簌有些尴尬,而周志却笑道:“你姨母喜欢这些花草,我就从西域那边移栽了一些,和京城肯定是比不了的。”
陆时安指着一株白牡丹道:“姨夫这话非也,此花名叫白雪塔,是牡丹里面最难养的品种,我母亲的花园里面不过也就两株,没想到边关竟然能看到。”
方簌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陆时安及时岔开了话题。
到了厅堂,此时正好是午膳时间,周志一个眼神,下人们便心领神会,前去准备了。
“时安啊,你舟车劳顿,今日既然来了,就好好歇息,晚上也就在家中歇下,喝几杯吧。”
陆时安没有拒绝。
方簌簌见他情绪不高,道:“时安若不想喝也无妨。”
陆时安笑了笑:“无碍,今日见到姨母高兴。”
方簌簌眼中又闪过一丝动容。
午膳摆了上来,陆时安看了一眼,笑道:“其实我三日前便已经抵达了城阳军军营,巧合的是昨日殿下也来了,殿□□恤边关将士,特地运了螃蟹过来,没想到姨夫这里也有。”
周志愣了愣,问道:“吴王殿下来了?现下何处?”
“就在城阳军军营中。”
周志面色复杂。
这几日,不论是家里还是衙门,处处都有顾显城的人,他不是很确定现在的一个情况,而陆时安接下来的话,却让周志眼前一亮。
陆时安将吴王带着邹都尉的铁骑兵一事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了周志,周志果然来了精神:“怎么好端端的,邹都尉的人也来了?”
陆时安:“具体为何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大抵上听说是顾将军将白家的人抓走了,可白家的夫人正是邹都尉的女儿。”
周志心里乐开了花,好啊,看来事情真的和他预料的一样。
顾显城抓了白家,那邹都尉肯定不高兴,而且现在邹都尉和吴王殿下站在一起,那他要是能趁机和殿下搭上线,此次巡抚督查之事他就不必发愁了!
周志总算听到了近日来的一个好消息,同时,他脑袋飞速运转,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陆时安此时正在观察他。
在军营时,陆时安和苏征分析过当下的情况,刺杀顾显城一事,周志肯定是知情的,但到底是吴王指使柳沁而为,还是周志和柳沁合谋,这一点陆时安并不确定。也就是说,周志到底是否知晓柳沁是吴王的人,这是陆时安现在想知道的。
“啊,那顾将军为何要抓白家人呢?”周志佯装不知情问道。
陆时安顿了顿,看着周志道:“听闻白家涉嫌刺杀顾将军,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怕是吴王也没有办法,所以吴王殿下极其重视,正在彻查。”
陆时安清清楚楚地看见,周志听到吴王正在彻查此案时,面色一变。
那是一种惶恐的神情。
陆时安不动声色的喝了杯茶水,心中已经有几分判断——周志多半是不知情的,若他知道柳沁是吴王的人,便不会担心吴王来调查刺杀一事。
几句试探,陆时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周志:“那、那是要好好查查,刺杀大将军,这件事非同小可。”
陆时安眼光锐利,看向他:“说来,这件事当初不是发生在武功县,姨夫没有插手调查?”
周志:“怎么没有,事关顾将军的安危,第二日我便亲自上门,更是不眠不休地彻查了好几日,不过我人微言轻,县衙的人力业有限,查出来的结果嘛,的确是白家……不知道吴王殿下那边……”
陆时安已经全然明了,他笑着道:“姨夫若得空,其实也可以去军营,当面和殿下说一说你查到的情况,想必殿下会很乐意。”
周志:“我?”
他有些犹豫。
他当然是想见到吴王的。
但是顾显城最近盯他盯得极紧,他处境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陆时安像是猜到了什么,立刻“体贴”道:“我觉得此计甚妙,不如我今日回去之后就向吴王殿下禀明,他点头之后我立刻给姨夫递消息?”
周志眼前一亮。
对啊。
要是吴王宣他去,顾显城还能不同意?
这段日子他可真是憋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打探消息了,要是能见到吴王,就知道顾显城这阵子再搞什么鬼,也就能清楚现下他该如何做了。
周志心里很高兴,他看了眼身边的方簌簌,难得露出了两三分满意的神情,在他看来,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方簌簌帮了他一回,也是第一次觉得和陆家攀上关系真好。
无论陆家,还是吴王,这一回,他都要把握住了才行。
陆时安不动声色地将周志的兴奋都收入眼中,周志也的确有些飘飘然,明明是家宴,吃到一半,竟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唱曲的女子,而周志显然喝多了,还拉着陆时安与他一同欣赏。
陆时安沉下了脸看向身边姨母,方簌簌抱歉地朝他笑了笑,却是根本不敢有什么意见。
陆时安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也大抵明白了顾显城那日所言的深意。
想到周志对朝中一品武将都敢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陆时安心中窜起了一把火。
不过现在他还是忍住了,因为周志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他做些什么。
陆时安忍到了这顿饭结束。
他本来还打算劝酒,可现在根本无需他劝,周志已经醉地不省人事。
陆时安看了眼姨母,方簌簌了然。
“来人啊,老爷醉了,扶老爷回去休息吧。”
等周志走后,屋内总算恢复了宁静。
方簌簌略带歉意地看向自己这个表外甥:“抱歉,他就是这么个人,让你不舒服了吧?”
陆时安轻轻摇头:“我倒罢了,在朝为官,这样的场合见得多,就当敷衍应酬便是,只是姨母……你这些年,竟然都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么?”
一句见简简单单的话,却让方簌簌瞬间就红了眼眶。
“时安……我……”
陆时安:“姨母若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就是,这些年,虽然咱们没有常联系,但是母亲还是挂念着姨母的,不瞒姨母,这次来边关,我便是要查一查这武功县背后的浑水,所以很多事情,姨母若是隐忍了很久,这个时候说,再适合不过。”
方簌簌明显听懂了陆时安的话,她震惊抬头,看到了陆时安鼓励的眼神。
她缓了缓,看向身边的小丫鬟:“你们都下去,把门关上。”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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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中,今日上午忙碌,下午的时候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倒是也没什么要紧事,顾显城闲下来,忽然就想去看看甜姑。
今日午膳厨房送来的是面,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顾显城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饿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趁着福贵没有注意,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操练场,踱步去了饭堂。
可惜甜姑此时,并不在此处。
大约下午还得准备他们这群贵客的晚膳,甜姑明显有些疲累,趁着中午能歇一歇,已经去回去歇晌了。
顾显城扑了个空。
顾显城在饭堂默默地站了片刻,没等到甜姑,倒是先等到了小蝶,小蝶看见他明显有些吃惊。
“大将军?您怎么来了,您是饿了吗?”
顾显城轻咳一声:“嗯。”
此时若不是饿了,他实在找不到来饭堂的借口,于是只能嗯了一声,小蝶瞬间明了,道:“大将军稍等,甜甜姐正好嘱咐我们中午熬了粥,现在刚好,我给您盛一碗。”
顾显城:“好。”
他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小蝶端上粥和菜时不经意地问道:“她人呢?”
小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将军问的是谁。
笑着道:“甜甜姐这两日太辛苦了,中午大家伙都让她去休息去了。”
顾显城哦了一声。
他在饭堂,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碗粥,一面喝,一面时不时地就看一眼饭堂门口。
不过很可惜,一直等到顾显城这碗粥见了底,还是没有看见想看的那个身影。
没等到甜姑,倒是又等到了福贵,福贵紧赶慢赶地赶过来,擦了擦汗:“将军,您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何事?”
“是孟把总回来了,正在找您呢。您先前不是交给他一个任务吗,现在人刚回来,正等在主帐门口呢。”
顾显城放下筷子,最后看了眼饭堂门口,依然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后,他只好起身:“走吧。”
福贵赶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饭堂。
小蝶朝过看了一眼大将军的背影,谁知,顾显城前脚刚走出饭堂,甜姑便从伙房后面进来了。
“哎呀。”小蝶满脸遗憾。
甜姑把小宝带来了:“怎么了?”
小蝶:“方才大将军来了呢,好像要找您,但是有事刚走,就差一小会儿!”
甜姑一愣,看了眼饭堂门口。“将军说了什么事吗?”
“没有,大将军就喝了一碗粥,然后就被福贵叫走了。”
“那或许大将军就是饿了吧。”
甜姑没多想,因为她现在还有事要忙,小宝方才饿了,她得给儿子做饭,而且晚膳也要开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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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显城回了主帐,孟邵的确回来了。
两人在帐内大概谈了一刻钟,孟邵出来时,恰逢苏征也过来找他。
顾显城和他自然又得详谈。
孟邵和大将军交完差,便准备回营帐,只是路过饭堂时,他脚步不由自主地还是停了下来。
孟邵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迎面走来了两三个士兵,正在议论昨日晚膳一事,孟邵听到之后愣了愣,片刻后,还是进了饭堂的大门。
“孟把总,回来了!”
三两士兵见到孟邵之后立刻笑着打招呼,孟邵也点头回应:“对,回来了!”
“此行可还顺利?”
“还行,圆满完成。”
“太羡慕你咯,这次就要升千总啦!”
孟邵只是笑,与人寒暄几句。
甜姑正在灶台忙碌,并未注意到这边,还是小蝶提醒,甜姑才朝过看了一眼。
孟邵明显有点犹豫,但也仅仅是一瞬,他还是走了过来:“宋厨娘。”
甜姑心中有些无奈,上回拒绝人实在尴尬,不知这回他要说什么。
“你现下可忙?”孟邵问。
甜姑点头:“正在准备晚膳。”
“我有两句话想与你说,放心,就两句,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
这会儿伙房里人还不算太多,甜姑犹豫片刻,点头,与他绕到了后院。
“孟把总想说什么?”
孟邵想了想,道:“你之前说的事我已经明白了,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甜姑:“你问吧。”
……
与此同时,陆时安此时也刚从周府回来,从城阳军东门进,恰好要经过饭堂,陆时安初来乍到不大认路,误打误撞,竟听见了孟邵和甜姑的对话。
“你先前说你要寻夫,我好歹也算是城阳军的一个把总,现在马上就要升千总了,或许能帮上你几分。你夫君姓甚名谁?我帮你打听。”
甜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的目的。
“这事,就不麻烦孟把总了吧,其实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打听,这样的小事,怎么好劳烦您呢。”
孟邵:“不算劳烦,我帮你至少还能快一点,不然你一个女子,平时在饭堂又忙,也没有时间。”
甜姑沉默。
她当然不会告诉孟邵福贵也在帮她查的事情,也想不明白为何孟邵会这么执着。
孟邵将她似乎不愿,有些无奈。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甜姑也无奈,心中明白孟邵大抵真的不死心,只好道:“他叫顾堰。”
顾堰。
听到这个名字时,孟邵倒没什么反应。
只是一墙之外的陆时安倒是愣了愣。
顾堰……
他无声地念了一句这个名字,像是在回忆和思忖什么。
“孟把总,我那边还要忙,我先走了。”甜姑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孟邵似乎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
苏征在顾显城的营帐里大约也待了一刻钟,陆时安片刻后也赶了回来。
苏征:“时安回来的正好,今日如何?”
陆时安点头:“我与姨母已经说好了,她在周志身边这么多年,自己暗地也留了个心眼,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时间紧又是在周府,我不能与她详谈。”
“这是自然,你可与她约了详谈的时间?”
陆时安看了眼顾显城,道:“这便是我回来路上想到的,顾将军,苏大人,我的提议是,咱们要设一场鸿门宴。”
鸿门宴?
苏征和顾显城对视了一眼。
陆时安解释:“我已经给周志下了诱饵,他十分乐意到军中见一见吴王殿下,他与吴王目前应该是没有单独会面,柳沁的身份周志也应该是不知情的,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在宴席上让周志措手不及。”
苏征:“你的意思是,周志赴宴,他定会咬定是白家所为?”
“不一定,他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会咬定是刺杀是白家所为,坐实白家罪名,但我觉得他不敢,因为这不是他最初的目的,所以他很可能会选择第二种,就是含混其次的翻盘。周志是个很狡猾的人,他大概已经猜到吴王过来的目的是坐山观虎斗,巴不得白家也就是邹都尉和顾将军起冲突,之前他信誓旦旦是白家人所为,现在再模棱两可的翻盘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他迫切地想见吴王,只可能是想和吴王做好这场戏,到时候吴王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他也能把自己摘干净,和吴王走得近,这次赈灾之事,吴王说不定会帮衬他一把。”
苏征点头:“时安说的有理,你想怎么做。”
“顾将军手中的柳沁就是最好的底牌,不管周志承认不承认白家的事,都可以等他们说完之后带柳沁上来,柳沁派人刺杀才是事实,白家的误会便迎刃而解,而柳沁和周志的关系,则有我姨母作证,我姨母的证词,就是压倒周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征和顾显城恍然大悟。
“妙计!妙哉!好一个鸿门宴,这样一来,他们的谎言不攻自破,而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怕周志和那个柳沁狡辩!”
陆时安点头:“至于吴王,柳沁大概是不会指认,即便是指认,吴王也不会让她开口的。”
“这是自然,到了吴王那边,兹事体大,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只要能将这个局破了,然后将周志捉拿归案就是极好,另外你姨母检举有功,将来也不会受牵连。”
陆时安:“正是。”
两人一起看向顾显城:“顾将军觉得此计如何?”
顾显城从他们刚开始说的时候就沉默了着,此刻才道:“只有一个问题,你们怎么保证柳沁会在宴席上招供?”
苏征看向陆时安。
陆时安笑道:“顾大人,这时候,就得用上大理寺和京兆府一些审理的手段了,此事交给我吧,若大人和将军相信时安的话。”
顾显城点了点头,苏征也哈哈大笑:“自然是相信的,你可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未来的京兆府尹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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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苏征和陆时安都走了。
顾显城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嗡的。
这个点儿,差不多也该用晚膳了。
于是他再次起身准备去饭堂,福贵这时又颠颠地跑了过来。
“将军将军!”
顾显城崩溃。
“又作甚?!”
福贵被吼了一句有点莫名其妙,但他厚脸皮惯了,马上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将军,您让奴才查到的事,已经确定查到了。”
顾显城一愣。
“就是这个。先前奴才不是说还有一册没有查到吗,今天紧赶慢赶的翻了出来,顾堰就在这上头。”福贵几乎是谄媚地将册子递给了顾显城。
那是一本老旧尘封落满了灰尘的军中人口簿。
顾显城打开。
第一眼,上面就赫然写着几行大字——
顾堰,男,陇州青山县顾家村人氏。殁于梁祐八年春三月初五,尸身无,丧报已传。
福贵:“这下算是确定人没有了,将军,虽然这个顾堰也挺可惜的,也是为国捐躯的好儿郎了,可人已经没了,这活着的人都要往前看……您明白奴才的意思吧?”
福贵疯狂给顾显城眨眼睛,不知为何,顾显城方才还略有些急躁的心情再看到这册子上的字之后蓦地平静了下来,他久久看着人口簿上的几行字。
“衣冠呢,什么都没留下吗?殁于哪场战役,怎么也没有记录?”
福贵挠头:“是啊,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苏征和陆时安方才刚刚走出营帐不久,苏征忽然又想起一事,拉着陆时安便要折返,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福贵的话。
“可能是三年前军制没有现在成熟,这记录也有一些潦草,但是现在白纸黑字记着,顾堰确实已经死了,大将军……您就没有必要纠结了吧。”
顾显城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合上了那册子。
他说不出心口的感觉。
这男人,是小厨娘的丈夫。
是她心心念念翻阅千山也要过来找的人。
也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顾显城心中复杂,而苏征听到“顾堰”两字之后也楞在了营帐门口,陆时安注意到了巡抚大人的神色,眼神和脸色也微妙地变了变。